顾初月摸着袖口的花纹,抬眸看着玉姨娘:“规矩?对人有对人的规矩,这对狗,自然也有对狗的规矩,尤其是那些贪心狗。”
安若紫咬着唇:“顾小姐,你是客人,我们把你迎进来,你怎能这么说我娘亲?”
顾初月握住了身旁安怡静的手,一双透亮的眸子与她对上了视线,略带安慰。
“我可没指名道姓,二小姐也可别对号入座。”
“你……”
安若紫从没觉得顾初月竟然这般巧舌如簧,一时间没想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再者……”顾初月指着红木箱上面的“顾”字,脸色有几分傲然,“这是我祖母给怡静姐姐添的妆,你也敢动?”
玉姨娘不知所谓的叉腰冷笑:“这送出去的礼就跟嫁出去的女儿一样,都是泼出去的水,怎么,顾大小姐还想收回去不成?”
“这确实是送出去的礼,可这是送给我怡静姐姐的嫁妆,你之前是花楼里的戏子,没人教你规矩,可到了将军府里若还是戏子做派,那可就是不知所谓了。”
她挑眉反讽,“要是摸不清楚自己身份,今日本小姐就告诉你,你一个妾室,说好听点也算是为将军府做了贡献,生了一个哥儿一个姐儿,说不好听点你就是将军府里的一个奴才,还是连牙婆子都不屑于倒卖的下等货色,你有什么资格敢动嫡长女的嫁妆?”
玉姨娘来到将军府十几年,在后院里是一人独大,没人敢提她在花楼当戏子的那段过去。
今日被公然掀了起来,像是扒了她的遮羞布一样,脸上是青白交错,眉目狰狞,简直恨不得上前去撕了顾初月,她心里这样想,身体也这样做了。
玉姨娘浑身气的颤抖,大步走向顾初月,猛然扬起广袖,只是手还未落下,就被人死死攥住了手腕。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正厅内格外响亮,可见打的人是用了大力的。
在场人皆是一愣,不敢相信那依旧扬着手臂的人,竟然是平日里逆来顺受的安怡静。
顾初月瞳孔一亮,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十分激动。
她揉了揉鼻尖,突然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玉姨娘身子一歪,向后退了好几步。
安若紫瞪大眼睛也是不敢相信,她这个姐姐对上娘亲一向是连话都不知如何反驳的,平日只知道惨着张白脸,默不作声的落泪,今日竟然敢出手打娘亲!
“大姐姐,你快跟娘亲……”
“啪!”
“你干什么!”
玉姨娘尖叫,推了安怡静一把。
安若紫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只觉得掌心之下半边脸滚烫滚烫的,许是还被指甲刮伤了,带着微微刺痛。
安怡静红着一双眼睛,胳膊发抖,她努力将颤抖的手紧握成拳藏在袖中,逼迫自己挺起胸膛直视玉氏母女。
她快要嫁人了,她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躲在祖母身后的小女孩了,被人保护了十四年,她也要学会保护自己珍视的人。
“长姐如母,我教训妹妹玉姨娘也要插手吗?”安怡静哑着嗓子道。
玉姨娘松开被打的脸,“什么狗屁长姐如母?我是她娘,我还在这呢!轮得到你来教训她!”
安怡静颤着唇瓣,顾初月将她揽到身后。
怡静姐姐今天敢出手教训玉氏母女,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不能把她逼的太紧。
顾初月高声道:“放肆!你一个妾室居然跟称自己为将军府二小姐的娘亲,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可知就算她要叫一句娘亲,也不是叫你,而是在佛堂拜佛祈福的安夫人,现在安夫人不在,长姐如母,我怡静姐姐教育妹妹有何不可?而你,又凭什么敢把心思动到她的嫁妆上去?”
玉姨娘被顾初月说的哑口无言,情急之下听到安若紫在她耳边小声说着“管家权”三个字,一下子又有了底气。
“将军把管家权交到我手上,我凭什么不能动这几箱嫁妆?就凭我有管家权,安怡静的嫁妆总清单上共有六十四抬,加上这十四抬之后就有七十八抬了,我把多余的这十四抬拿走有什么不对的?”
顾初月被气的想笑,“玉姨娘,这十四抬嫁妆是我祖母给怡静姐姐添妆用的,为的就是添到我怡静姐姐原有的嫁妆里,谁给你的胆子私自抬走?难不成堂堂将军府已经落魄到连女儿的嫁妆,都要私吞的地步了?”
反正安将军和她老爹的关系也不好,待安老夫人归西,只余的那一点情面也就消失殆尽了,撕破脸皮也是迟早的事情,这个口子,她不怕是自己亲自开撕。
安若紫却一下慌了神,她偷偷的捏着玉姨娘的手臂,让她千万不要退步。
安若紫可是盯着她这位长姐的嫁妆好久了,这些都应该是自己出嫁时的嫁妆,凭什么都给安怡静!
玉姨娘冷笑几声,“现在将军不在府里,大小姐就找人欺负我们娘俩,既然大小姐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这件事等晚上将军回来后,我自会一五一十的说给将军听,这嫁妆,我是要定了!”
说着一拂广袖,拉着安若紫便走了。
玉姨娘走后,躺在地上的小厮在地上爬起来也跟着跑了。
霎时,安怡静恍若失了魂魄般,摔在了梨木椅上。
一张如画般的小脸惨白惨白的,她抖着胳膊拉住了顾初月,红了一双眼睛,“幸亏……幸亏那一巴掌没落在你脸上,不然,初月?我真的是……”
安怡静哽咽着落泪,顾初月心疼的感觉抽出帕子,轻声道:“今日只是这将军府的一个姨娘,过几日嫁到岭州朝阳侯府,侯府家大业大,上有婆婆老太太,下有妯娌姨娘繁琐事,姐姐今日做的对,这样的泼皮无赖,姐姐日后定要想着法子对付,不能一直忍着不是?”
顾初月轻声慢语的,只见安怡静面色惨败,神情呆愣,她说这些话也不知是听没听进去。
看来,自己不得不再逼她一把:“姐姐可曾想到过安姨祖母?若是姐姐在侯府站稳脚跟了,三月回门礼,风风光光的回来,谁还敢欺辱安姨祖母?”
说到安老夫人,安怡静涣散的瞳孔里出现了一点光亮,她动着嘴唇念道:“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