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月没好气的看了眼对面,低头哄着小白。
几日未见,她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酸酸涨涨的,又有些别扭,甚至……有些羞愧。
因为这几日虽然没有真正的见面,可她每晚梦魇都会见他,梦里的任意妄为,偏偏感觉还特别的真实,好似真的经历过似的。
广白靠在姐姐香香软软的怀里,一双大眼睛提溜转,似是耀武扬威般看着对面脸色越发黑的少年。
言闻一努力遏制住自己的怒意,唇角僵硬,“卿卿,酥饼。”
浅浅的油花已经浸过油纸,包裹着小小的一块,酥焦肉香扑鼻而来。
顾初月撇着嘴,没有拿,反而叫来小二,“一碗猪肉馄饨,一碗鸭子肉粥,再要份胭脂鹅脯。”
“好嘞,客官您稍等!”
小二动作快,没多会儿就将膳食端了上来。
有了吃的,广白也不哭了,开始吭哧吭哧的吃起馄饨来。
言闻一坐在对面的长凳上,一派的威严,与这小饭馆的气氛是格格不入。
他静静的看着广白小兔崽子,手指敲着桌面,一下一下,试探人心。
守在不远处的复还见状,悄悄退了出去。
顾初月也舀着手边的肉粥,不想说话,就这么不停的搅着粥,半口不吃,杏眸一直用力的眨着。
俨然是小姑娘赌气的模样。
广白坐在一旁,小肉爪子悄悄伸向了桌子上的酥饼,大眼睛里满是美滋滋的笑意,就在快要碰到时——
“你这贪吃小童,还不过来!”
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顾初月和广白两人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就见李太医一身灰色素袍,单手背在身后,面色不虞的看着他们。
广白“咻”的收回手,噘着嘴又喝了几口馄饨汤,这才和顾初月有模有样的拱手告别,小心翼翼的走到自家师傅身边。
顾初月遥遥朝着李太医笑了笑。
直到门口一老一小消失不见,这才收回视线。
扭头,就瞧见对面早已空荡荡的,她送了一勺子粥入口,因着搅了许久,粥已经凉了。
忽然,一片阴影直直的洒下,接着,手边便递来了酥饼。
言闻一坐在了小姑娘的身边,单手支颐,就这么看着她气鼓鼓的侧颊,虽知小姑娘还在跟生着气,却还是勾唇带笑。
少年龙章凤姿,惹得不少未出阁的少女频频投来惊艳视线,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
原本偏僻的一角,现在变成了大堂最热闹的存在。
顾初月听着少女们的爱慕之言,顿时没了胃口,可随即想想,觉得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用力的嚼着鸭子肉,连一个眼神都不给身侧人。
言闻一眉眼的笑意更甚,侧眸给了金戈一个眼神,随即便有小厮搬来折叠屏风,将这一处角落遮个严实。
那些少女也都要脸皮,没有再纠缠着不放,只好悻悻的离开。
当然,与之被隔绝外的,还有珍珠等人。
顾初月吃了一半,实在是忍不住了,将勺子一摔,落在碗边上,声音清脆。
“言闻一,你到底要唔——”
顾初月话说一半,嘴里就被塞了热乎乎的酥饼,许是因为过了刚出锅的最佳品尝期,已经不酥了,而是软软的,但并不影响它的美味,只是口感不同了而已。
好像……有点好吃。
她只咬了一口,然后就放到了桌上,摆手道:“交还庚贴的事情祖母会帮我张罗的,在这之前,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言闻一伸手将她鬓角的碎发挽到耳后,声音是一贯的沉冷,“祖母不会同意退婚的。”
顾初月打开他的手,冷笑道:“言姨祖母给你的期限便是春猎前,那已经是底线了,我现在要同你退婚,她肯定会乐意的。”
对于言姨祖母,她还是有信心的。
言闻一却是哂笑,“顾老夫人仔细算来也是我的祖母,她不会同意退婚的,卿卿,你说呢?”
明明是百般询问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顾初月蹙起黛眉,“男未婚女未嫁,我祖母不是你祖母,再者……”她挺起小胸脯,“祖母最疼我,她一定会让我和你退婚的!”
言闻一伸手,捏去她唇边亮晶晶的油渣,语气依旧笃定,“祖母不会同意的。”
少年越是如此,顾初月就越怀疑。
祖母对大魔王的态度发生巨大转变是在那次上门的时候。
大魔王没进去时,祖母态度强硬,简直是非退不可,可大魔王进去后,没多久祖母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而且……似乎对大魔王还很满意的样子。
按照大魔王雷厉风行的作风,只有一个可能——
她拍桌而起,“言闻一,你是不是威胁我祖母了!”
少女的低吼令言闻一意外,他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按她坐下,语气有些无奈,“卿卿,你乖。”
大庭广众下,顾初月虽然没有再喊,却也是拂开了少年的手,“我不乖。”
顺便,附带白眼一枚。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她讥讽一笑,“既然言大少爷喜欢乖的,不如去风花雪月,那里姑娘多,且都是拿银子办事的,个顶个的漂亮乖巧,尤其是那位花魁皓月,只要言大少爷有银子,定是怎么乖巧怎么来。”
言闻一听不顺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登时黑了脸,声音低沉,似是蕴着风暴,“顾卿卿。”
“干嘛?!”
顾初月将勺子一摔,杏眸一点点瞪圆。
娇俏的小模样顿时令言闻一心软了软,他提着眉哂笑着揉了揉太阳穴,极其宠溺的勾唇。
顾初月心里更不舒服了,现在这副模样,搞得像是她无理取闹似的,她气地跺脚,拿着桌上的酥饼就走。
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言闻一有罪,可酥饼无罪呀!
叶然已经将马车备好,顾初月一出去就上了马车,多一分钟都不耽误。
她扯着手里的酥饼,每一口都咬牙切齿,仿佛是在撕谁的肉般。
珍珠在一旁劝道:“小姐消消气,因为个花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那就真是不值当了。”
顾初月将酥饼吃完,眼神困惑,“珍珠,你说言闻一他为什么不想和我退婚啊……”
若是想报仇,这么些日子的戏弄,无论是新鲜劲儿还是怨气,也该消了吧?
珍珠有些纠结,“奴婢不知……当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