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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她才不是因为要去见一一才开心的!
    王氏提眉长叹,“果真,哪怕你嫁的再好,真正能靠得住的也还是自己。”



    当女子足够优秀时,夫家于自己,不过是锦上添花。



    几位老夫人便是典范。



    王氏眉眼舒展,望着烛台下泛着光漪的茶面,茶叶轻浮。



    碧螺春,是小姐最喜欢喝的茶。



    王氏一直不明白,士农工商,老夫人身为郡主,身为一品诰命夫人,都城什么样的贵女没有。



    老夫人为何独独看上了小姐做儿媳。



    在这大宅里待了几十年,看着菡萏堂和寿辉堂明争暗斗。



    王氏苦涩的闭上了眼睛。



    因为小姐虽然是商人之女,却一直没有妄自菲薄,而是向着锦绣繁花而生,不断充实着自己的学问。



    当年,曾有位官家小姐嫉妒小姐嫁给了老爷,认准了小姐自蜀郡而来,是商户之女,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满身的铜臭,办了场诗会,邀请小姐,特地想要羞辱她。



    哪知小姐以菊为题,作诗一首。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一手双面绣更是出神入化,绣面上的花鸟鱼虫皆栩栩如生,令人惊叹。



    那些闺女们自幼便学习女红,可论起来,却没有一人能够比得过小姐。



    后来,都城再也没有人敢瞧不起小姐,搞小动作让她出丑了。



    因为她们都知道,小姐和她们相比,除了身份,没有什么差别。



    偏偏小姐淡泊名利,这样的态度,实在令人自愧不如。



    后来,小姐成功的成为都城世家夫人的一员。



    王氏这半辈子,都将自己的依靠拴在了顾明远身上。



    为他生儿育女。



    因他喜所喜,因他悲所悲。



    不仅仅是她,这也是大多数都城夫人的常态。



    泥泞里除了碎石以外,开出了一朵花,谁不稀罕?



    可惜,有些事情,到现在才明白,终究是晚了。



    而王氏,也不是到现在才明白。



    顾芳菲自幼学习八雅,三岁开始学规矩,幼童行礼不易标准,不知七扭八歪摔在地上多少次。



    王氏不心疼吗?



    她多心疼啊,可还是咬着牙请嬷嬷、请先生。



    她不明白吗?



    而是以前的王氏,选择让自己不去明白。



    有些事情,一旦明白了,也就没了长久坚持的希望和动力。



    人已不在,往事如烟。



    多想无益,多说无益。



    常妈妈本欲给夫人添茶,抬头,就见夫人微微侧过脸,壁烛下,玉簪失了百年碧绿色,保养得宜的脸上,泪痕晶莹。



    可没容常妈妈退出去,王氏便睁开了眼,声音低哑,像是梗塞了什么在喉咙里,“妈妈,明日腊八,礼物置办可都备好了?”



    大宅就是这样不好,事情永远忙不完。



    常妈妈开始慢慢汇报。



    一夜春风十里,梨花满树开,人过无痕。



    今日,是腊八。



    明月苑也早早便开始准备,老槐树挂上了彩色丝绸迎风飘,金铃铛经北风吹,叮当脆响,远远望去五彩缤纷,可是热情活泼。



    顾初月难得在这样的寒冬腊月里没有赖床,而是早早的叫了珍珠来梳妆打扮。



    阿离几人觉着稀奇,纷纷凑了过来,叽叽喳喳的,“小姐,您打扮的这般漂亮,是要去哪呀?”



    珍珠抢先道:“可不是,小姐恨不得清扫浆洗的时候便叫了我进来,一进屋,圆桌上梳妆台绣榻上,摆的满满都是首饰衣裙,一大早差点把我的眼睛给晃花了!”



    顾初月俏脸一红,伸手去和珍珠打闹,“好你个珍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连你家小姐我也敢调侃。”



    “诶,小姐,您还没说呢,打扮这么漂亮是要去见什么人呀?”



    阿离几人凑热闹的一齐扬着调子重复:“是要去见什么人呀?”



    顾初月抿着似樱桃般的唇,可一双眼睛却将自己的小心思暴露无遗,她正色道:“谁、什么去见谁?今日腊八,祖母定要去走亲访友,我好歹也是学士府的嫡女,若是不打扮得体些,岂不是给祖母、给学士府丢脸?”



    “咦~~~”



    阿离几人明显不信。



    珍珠是几人中和小姐最亲近的,大着胆子发问:“依奴婢们看,小姐是想着老夫人定会去言国公府,特地打扮的吧?”



    顾初月眼神飘忽,头上的两个小鬏鬏转着圈圈来回晃悠,“言姨祖母可疼我了,我若是邋里邋遢的过去,岂不是太丢脸,显得我太不重视她老人家了?”



    珍珠几人笑道:“依奴婢看,可不是因为言老夫人,而是因为言国公府有什么朝思暮想今日会见到的人吧?”



    “珍珠!”顾初月的脸蛋像是被蒸熟了的苹果似的,“你你你……你再说这个月的银子就没有啦!”



    几个小丫鬟一听,笑的抱作一团。



    约么过了一个时辰,顾初月这才被打扮好。



    她坐在菱花镜前,左看右看,总觉着自己的额头上缺了点什么。



    珍珠拿来毛茸茸的狐皮内绣牡丹圆毡帽,却被小姐抬手给拒绝了。



    “今儿不戴了。”



    “外面可冷,小姐自入冬以来外出就没离了帽子过,今日若是不戴,冷不丁被风一吹要是头疼冻耳朵怎么办?”



    顾初月拿起兔毛细杆笔点了点琉璃盒里的胭脂,将脸靠近铜镜,细细的描着海棠花,边道:“今日梳了这么精致的发髻,若是戴帽子,全都遮住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打扮?”



    “可是……”珍珠怕小姐冻耳朵,“小姐,可若是被风一吹……”



    “哎呀。”她笑着打断,“我又不是瓷娃娃,无碍的,你瞧哪家小姐整日外出都戴了这么个笨重的帽子?”



    珍珠还是不依。



    现在,李太医的话于珍珠简直就是圣旨一般的存在,她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副护耳,非要给小姐戴上。



    顾初月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终没有再拒绝,笑嘻嘻的接过戴了上去。



    终于,描完眉间花,这才满怀欢喜的站了起来。



    铜镜里,小姑娘穿了一件鹅黄色花罗缎绣嫩翠连枝短袄,袖口处有一圈毛绒绒的兔毛,下配烟雨青色笼纱襦裙,脚踩杏白色顶珍珠莲纹绣鞋。



    简单的环髻胜在精致,额上两侧插着一对黄梅白蕊镶金掐丝底珠花,衬得她肤如凝脂的小脸越精致动人,三支雨滴状淡翠银钗齐并插在后髻上,灵彩夺目。



    一双眼睛里藏着欢欣喜悦。



    哼!



    她才不是因为要去见一一才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