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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少年进,她则退
    顾明远抿了口茶,未再言语。



    久久,只是叹了句:“和你娘,越发的像了。”



    他说完,饮茶如饮酒,一干而尽。



    可惜大红袍终究不是相思酒,入不得愁肠,化不得相思泪。



    人到中年,难免会露出疲态。



    顾初月没有说话,就连唇角本还残留的笑容都渐渐消失了。



    她只是捧着茶盏,小口的啜饮着,长长的鸦青睫毛掩下满心事。



    可惜,再好的茶,现在喝进口中,都味入嚼蜡。



    父女两人渐渐无言。



    顾明远也深知亡妻是他和大女儿之间的禁忌话题,便不再聊下去。



    只是随便寻了个由头,离了顺祥斋。



    顾初月吐出嘴里的茶叶,弯着手指敲了几下桌子。



    已经被解穴的阿离一听到动静就扑进了屋,不住的拍着自己的心口处,“阿弥陀佛,刚刚真是吓死奴婢了,不过小姐没事就好。”



    顾初月失笑:“爹爹再不走,我就要出事了。”



    她缓缓呼了口气,望向了门口,槅扇半开,却不见少年踪影,“言闻一呢?”



    阿离双手揪着帕子,“小姐,奴婢说了,您可别生气啊……”



    她瞧阿离的样子,以为言闻一直接一走了之,哼笑道:“这我气什么,他若是走了更好,今天这顺祥斋的糕点都被本小姐给承包了,还不用付一分银子,多好?”



    若是如此,她势必要把言闻一的小金库吃光光!



    剩下吃不完的全部打包带走,正好送到城外的慈幼局,全当行了善举。



    阿离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小姐,您好像……想多了……”



    “啊?”她眨眨眼,“不然嘞,他上哪去了?难不成又去开了间雅间?”



    见阿离不说话,她以为是真的这般,啧啧感叹:“有钱人啊有钱人,开了一间不行又开了一间,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阿离根本听不懂小姐在说什么,她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您想的可真多……”



    顾初月彻底想不出别的可能了,“那他是去哪了?”



    “我听复还侍卫说,言大少爷是……是去小姐您刚刚开的雅间了,去喝茶。”



    顾初月一听,撇了下嘴,“他怎么知道我包了所有的茶?”



    阿离道:“刚刚小二来送糕点时见言大少爷站在外面,便随口问了一句您在什么地方,说是茶已经上好了,却不见人,言大少爷一听,便走了……”



    “果然是会享受呢!算了……”



    她一拂袖,转而唇角疯狂上扬,“我包了那些茶,本就是想着气一气言闻一,却是不喝的,到时候也是浪费,他若是想喝便喝吧,我吃糕点就好啦!”



    阿离不明白了,“小姐,糕点不是都被言大少爷包了吗,您还吃什么啊?”



    顾初月理所当然,“我包的茶现在送到了我的雅间,那他包的茶自然也会送到这来呀,况且你刚刚不是说了吗?小二已经过来送糕点了,好啦……”



    她将面前的茶盏全部移开,准备好地方,期待的不得了,“你让小二进来吧!”



    阿离:“小二不在外面。”



    “啊?”她依旧美滋滋的,“你刚刚不是说小二已经端着糕点过来了吗?”



    “对呀,然后言大少爷说他要换雅间,糕点就都随着他,送去了小姐包的雅间里。”



    顾初月:“……???”



    都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真是名不虚传啊!



    她撸起袖子,猛地一下起身:“还真是不放过一点便宜啊?”



    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小姑娘的娇容逐渐变得扭曲。



    临到雅间,她用力将门一推,“言闻一,你竟然还敢来……来……来来——”



    槅扇门一打开,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的屏息,将跟过来的阿离推了出去。



    雅间靠近阴面,又有参天古树遮挡,未点烛灯,已然有些昏暗。



    复还平静的将剑回鞘,将地上那只皮开肉绽的胳膊捡走,“金戈!”



    “哎……”



    金戈看到门口的那道人影,更是愣住了,匆忙回了一声,连忙将圆桌旁边的麻袋扎紧,抗到肩膀上。



    随着麻袋离地,血滴嗒滴嗒的落在地上,落在浅色的地摊上,像是一滩化不开的浓墨。



    已经走到他面前准备把胳膊塞麻袋里的复还:“…………”



    两人对视一眼。



    复还叹了口气,拎着那落单的胳膊便出去了。



    金戈尴尬的低下头,紧跟其后。



    槅扇未全关,只是半掩着,远远望去,隐隐中间,站着一个人。



    顾初月抿着唇,话说一半,她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雅间中央,少年淡然的从太师椅上起身,走到雅间的支摘窗前,缓缓将糊了桃花纸的窗户支开。



    西北风夹杂着古树枝上细细的雪雾吹进屋里。



    血腥味瞬消了大半。



    顾初月移开捂在口鼻上的锦帕,转身将槅扇关好。



    虽然在临床上见了不少尸体、进了不知多少次手术室为人主刀,她还是忍不住皱眉。



    空气中的血腥味虽然消了些,可先前被盖住的皮肉腐烂味又冒了出来。



    言闻一将墨狐皮大氅随手挂在木架上,黑色长靴一步步踩在浸了鲜血的地毯上,已经干涸的血滴子旁,又多了一串沾着鲜血的脚印。



    透过窗外的老树枯枝,寥落的光影下,少年身姿挺拔如山,缓步不折腰,冷峻的皮相格外凉薄肃杀。



    缓缓靠近。



    顾初月仿佛看到了他周身阴森缭绕的戾气。



    她两股战战,不住的后退。



    少年进,她则退。



    直到后背贴上槅扇,退无可退。



    言闻一单手撑在小姑娘发髻侧的槅扇上,另一手拎着长刀,随手向下用力,三尺长刀直入木质地板。



    木质开裂的声音令顾初月头皮发麻。



    言闻一伸手,挑起她耳边的一缕青丝,低头浅嗅。



    她抬眸,就能瞧见少年冷漠深沉的眉眼。



    她脑子里现在只有两个字——完了!



    大魔王记仇的很。



    虽然她有理走遍天下,就算是争辩一番也是持有优势的一方。



    但是此时此刻,谁敢跟言闻一说理?!



    反正她是不敢。



    顾初月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勾住了少年的革带。



    言闻一抬眸,“卿卿,蓄意勾引朝廷官员,可是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