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特大人说过, 资源要可持续发展。就因为我们不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我们的神才会舍弃我们，并带走了所有的食物。”黛西的口吻带着无比的神圣与尊敬：“维斯特大人说，作为惩罚, 我们要成为自己的食物。然后, 他带领我们建立了农场, 让我们摆脱了无尽的饥饿, 帮助我们于荒漠中建立了五座城市，并为我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科技。”



    “当时的人类数量剩下很少，所以维斯特大人告诉我们, 食物要可持续发展, 于是他们把我们分散在了东南西北四座城市中，并亲自挑选了一些侍奉他的人带着他的种族入驻了中心城。然后那一年, 维斯特大人降下了第一批外乡人, 通过外乡人之间的斗争, 决定出胜利者的城市。而剩下的三座失败城市, 就会沦为‘食物’。”



    一口气三座城市？这样人口不会被大量灭绝么？



    “这种方式，怎么保证你们的人口繁殖？”太宰治微微蹙眉：“不会让人口大量下降么？”



    “所以才体现出维斯特大人的高明之处嘛！”黛西口吻满是敬佩：“维斯特大人说了，我们人类是和老鼠与蟑螂一样，充满了可怕繁殖性的生物，只要留下那么一点点, 人口就能迅速扩张几千，上万倍。人, 越多, ‘食物’就越少。每当这时候, 你们这样的外乡人就会来到我们这儿, 开始选择出新一轮的‘食物’。”



    “然后, 那些失败城市的贵族会自动降为平民，而平民们则被分散送进四座农场，成为‘食物’。胜利者的城市不但贵族能获得更多的食物，即便是那些低位的平民，也能成为全新的贵族，被送到其他三座城市。”



    贵族？平民？



    看来这个世界划分出了三个阶层，贵族，平民和食物么？



    怪不得城市中的人穿着打扮都如此奢华。



    “贵族住在城市里？”太宰治问。



    黛西点点头。



    “你也是贵族？”



    “当然。能够留在城市里的全都是贵族。”



    “那平民住在哪里？”



    “他们靠近农场，或者中心城附近的平民区居住。”说话间，车子已开到城外，黛西一指远方：“喏，就在那里。”



    太宰治顺着她的指向看去，不远处，大片大片低矮的建筑交错在黄沙之中，房子呈盒子装，颜色同样是沙子般的黄灰色，和沙漠融为一体，若是远远的看，很难发现这些建筑。



    建筑的分布相当密集，以目前所看到的面积来看，应该远远大于城市的面积。



    可以看见部分人穿梭在建筑之中，他们穿着破旧，脸色暗淡无光，一看就是常年挨饿的状态，和城市中的贵族们根本就是翻天覆地般的生活。



    “为什么平民不能住进城市？”太宰治又问道，同时暗暗在心中道：这哪里是平民？根本就是贫民窟嘛！



    “因为他们负责照顾农场啊。”黛西一脸的理所当然：“原本他们还有一些清洁工啥的工作可以让他们进入城市，但是后来维斯特大人给我们送来的科技制造出了各式各样替代人工的机器人，他们的价值就只剩下打理农场了。”



    太宰治抿着嘴唇打量着窗外，没有说话。



    车子又开了近半个小时，穿过部分平民区后，一座巨大的，充满现代感的金属建筑出现在二人的视野之中，这边是农场。



    光论面积，农场甚至要超过平民区，根据黛西所说，顺着农场继续向南行驶，大概不到半天就能到达中心城。不过如果是中原中也，基本上也就飞行一个小时的问题。



    黛西将车停在农场门口，二人站在巨大的金属门前，心态各异。



    太宰治侧头看向黛西，只见她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祈祷些什么，明明是在血型的农场，却莫名有种神圣之感。



    期待完毕，黛西用随身携带的市名卡带着太宰治进入了农场。



    一开门，并没有闻到令人作恶的腥臭味，令太宰治惊讶的是，农场中居然是仿照城市的建筑，同样有人生活在这里，只是他们的行动区域被现在一块又一块包裹着的方格中，无数个方格拼凑成巨大农场，充满了诡异的未来科技感。



    “这些...也是食物？”太宰治指着其中一个格子道。格子外壁中央部分是透明玻璃，可以看见屋内的一举一动。住在这间格子中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短发，一双绿色瞳孔像波斯猫一般，非常漂亮。少年气质出众，穿着打扮也很是精致，此刻正捧着一本书在读着什么，而先前看见的平民造型的人正在他身边照顾他，帮他打扫卫生，料理吃食——简直过的像一个精致的小少爷。



    黛西点点头：“当然是啊，农场中生活的只会有‘食物’嘛！”提到食物，黛西的话题也彻底被打开了，颇有兴致道：“这里是高端食材的培养区，为了让肉更为细嫩好吃，农场特意开辟了这个区域，选出品种最好的婴儿，让他们住进这些特别培养室中，由平民照顾生活起居，并教授他们读书写字的能力。等到他们成长到十六岁，就能正式被加工出售了。”



    不过她很快想到了什么，有些歉疚道：“抱歉，太宰先生，这里的食材你目前还没办法购买。”



    “为什么？”太宰治假装有些生气的反问道：“我又不是买不起。”



    “我当然清楚这点，不过这里是私人部分，每个食材都是被贵族们提前预定好的，会在达到使用标准后就定时送去贵族们的居住地。或者他们什么时候想吃，也可以提前处理这些食材。”黛西有些尴尬：“这个时间点您要是想买食材的话，要么就只能在高端食材区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还没有被预定下来额外培养的食物，要么就只能去普通生产区购买了。”



    “这种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嘛！”太宰治故作无奈道，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那你有预定下的食材么？我可以从你手里购买部分么？”



    黛西摇了摇头，有些尴尬：“我虽然是贵族，却还没达到能预定食材的地位。”



    说起来，黛西在城市中也算是服务业，原来在贵族中属于低级么？



    太宰治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余光却是细细打量着周围的每一个格子。



    每个格子中都住着那样一个少年或少女，有些年纪更小一些。他们挂着天真无邪的笑脸，气质斯文知书达理，眼中闪着对未来的期许，若是不知道这里是农场，只会把他们当成贵族人家的少爷小姐。



    想想还真是讽刺，为了让‘更好吃’，特意建造出这样一个环境，甚至还让这些孩子学习到了知识，不再像待宰的牲畜一般，无意识无思维。



    当有一天这些满怀朝气充满希望，自我认知为“人”的孩子，在十六岁，甚至更早的时候突然被告知自己其实是作为‘食物’诞生的，而食用他们的对象和他们一样是人类时，不知会作何感想。



    真残酷呢。原本可以作为人类体面的死去，却被高等位面强行赋予了生存下去的机会，永无止境的活在黑暗之中，连一生只有一次的高尚的死亡也变得如此悲哀。



    太宰治收回目光，不再看向他们。



    由于农场足够庞大，二人光靠脚力完全不可能到达购买食材的区域。像黛西这样亲自来到农场挑选食物的贵族并不少，为了方便他们，农场中特地配备了代步车。



    在农场工作的平民自然也可以搭乘代步车，不过和贵族能乘坐的代步车基本就是电动小三轮和加长林肯的差别了。



    代步车全由电脑系统自行操作，听着驾驶室中充满人类感的ai播报声，太宰治的心中微微一动。



    这个世界的科技...以及随处可见的ai和机器人...



    不行，信息还是太少了。



    太宰治的注意力又放在了黛西所提到的中心城，那里居住着被称为维斯特的存在以及他的种族。作为竞争的最终场所，那里必然相当关键了。



    不过看这里的历史，距离当年的战争已经过去了数百年，维斯特居然能存活这么久么？



    代步车的速度相当快，太宰治还在暗暗琢磨着，车子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普通食材培养区。”黛西殷勤的和太宰治介绍道：“我们直接去食材处理区就能购买到最新鲜的食物了。”



    然而太宰治并没有顺着黛西所指的方向前进，而指着相反的方向问道：“我能去那里看看么？”



    太宰治指向的地方写着【培育区一号】，和之前看到的培养箱不同，这里的培养箱全封闭，从外部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而像这样的培育区，光是太宰治身边就有数百个。不过相对而言，整体面积却没有高端食材区大。



    黛西却轻笑了一声：“太宰先生的样子真像我小时候学校组织来农场参观学习时学生们的样子，看什么都新鲜。”



    “谁让我第一次来呢？”太宰治一摊手颇为无奈：“我对食材一直感兴趣，就是找不到机会亲自看看他们培育的过程。”



    “那我可不能寒了太宰先生的心了。”黛西道：“不过只是参观而已，这点事情还是没有问题的。”



    实际上，当这里的平民看见黛西，并确认了她的贵族身份后，立刻变得卑躬屈膝，把姿态放得极低，若不是这里的现代化建筑，差点让太宰治误以为自己是不是回到了中世纪。



    甚至不需要平民协助，黛西用自己的身份卡就能轻松打开培养仓的大门。太宰治暗暗看了黛西手中的卡片一眼，默默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中。



    走进培养仓，和高端食材区截然不同的场景出现在了太宰治面前。



    培养仓很有科幻电影中试验区的感觉，白色的封闭的研究室，中间用巨大的玻璃进行隔离，研究员们站在玻璃外观测着一切，随时进行调整。



    不过这里的研究员变成了平民，而研究室内的生物...太宰治都不知道该不该称她为“人类”了。



    从外观可以看出研究室内的都是女人，她们被固定在机器之上，赤身裸【】体，身体呈畸形的扭曲状，下肢巨大，腹部拱的很高，充满了视觉冲击。



    “这些是母体。”黛西介绍道：“为了加快食物繁衍的速度，科学家们研究出了特殊的药剂，能够让孕育时间从九个月缩短到一个月。”黛西一指边上的女人：“母体进行生产后，会被机器进行快速治疗，然后被机器再次受孕，不断生产。”黛西的口吻还有些骄傲：“以我们现在的技术，能够保证一胎至少达到四人哦！大大增加了产量呢！”



    就在黛西说话的时间，其中一个女人忽然发出了哀呼，然而她的眼神仍然一片死寂，没有任何拥有思维的迹象，只是单纯因为生理疼痛产生的反射。而在女人哀呼的时候，从固定她的机器上伸出了一直巨大的机械手，直接划开了女人的肚子，从其中取出五个婴儿。下一刻，机械手上出现一道莹绿色的光芒，在光芒的笼罩下，女人身上的伤口立刻被恢复，根本看不出曾经被划开了一道巨大口子。



    治愈完毕后，女人再次恢复了呆滞的表情，而固定住她的机器再次变化，包裹住了她部分的下半身，显示要开始进行受孕了。而那只巨大的机械手，则把五个婴儿扔到了一旁的传送带上。



    传送带载着五个婴儿，将他们送到了下个房间，黛西拉着太宰治随着传送带一同前进。



    一进入下个房间，又伸出两只机械手，快速将传送带上的婴儿做区分，分别放在了不同的传送带上。



    “这是在区分食物。”黛西道：“女性会被留下做母体，男性则直接拿去饲养当食物。”说着，黛西还咂了一下嘴：“其实女性的肉更细嫩一些，不过食物不足，我们也只能吃男性的凑合了。”



    明明同样生为人类，却如此面不改色的说着这样的话语，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太宰治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继续顺着传送带向前走。下一个房间中，这些婴儿们再次被机械手抓起，塞进了灌满绿色液体的巨大瓶子中。他们的嘴部和下【】体都被塞进了一根管子，一根注入食物，一根导出排泄物。



    “这是快速培养液。”黛西又道：“在培养液中，他们只需要一年就能达到十六岁的大小，然后便可进行处理了。”说话间，一个培养瓶被打开，机械手从中夹出一个看上去至少有三百斤的男人，男人目光呆滞，连挣扎也没有。



    下一刻，机械手上突然涌现出巨大的电流，男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不过一秒钟的时间，身体瞬间僵硬。



    黛西的声音又在太宰治耳畔响起：“为了不给食物痛苦，我们用电流在最快时间结束了他们的生命，很有人道主义吧？”



    太宰治：“......”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他，此刻也说不出话了。



    身旁的黛西看着这具僵硬的尸体，已经开始幻想着要制作成何等美食。



    太宰治沉默着看着一切，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简直就是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