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冬日暖阳,开运街上人流如织,但走到涅瓦河西岸俄餐厅门前都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门口聚集太多的人,有关东军的宪兵,也有协和会的便衣。
餐厅里,丰臣久木怒视着端着手枪的程恭年:“程上校,本来也没有你什么事,把枪放下,好不好?”
“我和我的女友来这里就餐,遇到了她的朋友,哪里知道您的人这样不讲情面?”程恭年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理由阻止丰臣他们,哪怕那个严龙华真的是**。
“这就对了吧,我的人执行任务,干扰了程上校的约会,我向你道歉可好?”丰臣狡猾地看着程恭年。
“那倒不必,您请自便。”程恭年嘴里是这么说,心想,这可如何是好,里里外外那么多的人,看是这严龙华是凶多吉少啊。
这时,洗手间的门打开了,那个身材瘦弱的严龙华左手揽着查春娥的脖子,右手中举着手枪,声嘶力竭地喊着:“都别动,把枪都放下,不然的话,我就打死她!”
查春娥花容失色,二目圆睁,惊叫着:“恭年,救救我——”
程恭年一看这情形就深知这一定是查春娥的主意,他也知道查春娥最吸引他的就是她妖娆的风姿下那份侠骨柔肠,这是邱紫坤所不具备的,他也在想如何帮助这两个弱小的女人脱困。
“少来了,丫头,你跑不掉的,那个漂亮女人,对我们菊机关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你就是杀了她能怎么样?”那个长衫男人举着手中的枪,僵黄的面容上显着狞笑。
“你他妈说什么呢?老人的女人就让你这样诋毁呀?”程恭年再次将手枪在长衫男人带着皱纹的额头上顶了又顶。
“啊呀呀,程上校,不要发火,你的女友我丰臣也要救的,别急,别急。”丰臣心中明白得很,他目前不想与这个邢士廉的外甥结下仇怨,但是他突然对程恭年的身份产生了兴趣。
“这个家伙是谁呀?丰臣将军?你的狗怎么乱咬人呢?说实话,你们菊机关的事我没有心思参与,但我舅舅还要等着我这新女友上门认亲呢!那个短发姑娘我也不认识,你们解决你们的事,但不能伤我的女友。”程恭年心知眼下解决问题,只能先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恭年,救我——”查春娥失声大叫着,自己的脚却不自觉地带着严龙华向门外走。
“这位小姐,有事好说话,把你手中的人质放下?我们有事好商量!”丰臣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他的手顺便把程恭年的枪口从长衫男人的额头挪开了。
“少来,我从来就不怕死。今天这么多的人就是来抓我的?对不?好你个黄浩,你个民族败类,我死不怕,我是恨自己不能亲自把你枪毙!”严龙华情知难已脱身,但她不能把好心帮自己的查春娥连累了,所以她才要这样。
“这位小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你还年轻,别再做破坏日满亲善的事了,好不?”丰臣久木心知自己这么多的人,捉这个女人就如果在笼子里捉一只小鸟,太容易了。
“你们自己的国家远在一个小岛上,却非要侵略我国土,杀我同胞,任何一个有志气的中国人都不甘心做你们的奴仆,别再幻想了,我虽是一弱女子,但我不会向你们屈服的,还坐下来谈,谈什么?马上让开,让我离开,不然我就打死她,我也看出来了这个什么上校闹了半天是汉奸邢士廉的外甥,是个汉奸仔!都不是好东西。”严龙华心想,我一个人被抓住也好,就是被打死也好,这个姓程的和查小姐是好人,我不能连累人家。
“好好,小姐,你把你的枪放下,我们就是来吃俄餐的,你也与我的女友也是寻常相识,她就让你帮着拉一下裙子拉链,你不帮也没有关系,干吗拿我们当人质?枪口无眼,这样,你放开她,我给你当人质,行不行?”
“不行,没一个好人,都给我让开!别侥幸能把我骗了,然后抓住我,不可能。”严龙华知道无论怎么样今天也是出不去了。
“这位姑娘,你呀火气太大了,我们好好商量中不中?把你手中的姑娘放开,既然程上校要做你的人质,你不干,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知道你恨黄浩背叛了你们**,让他做你的人质,你可满意?”丰臣用眼不时地扫看那个黄浩。
“行,可以。”严龙华心想,我要是能趁机杀了黄浩,总比这样架着查小姐要好,也正好让查小姐尽快脱身。
“我……我的腿麻了,动不了……”查春娥想得有些单纯,心想这个死丫头你就拖着我往外跑吧,万一能跑出去呢,我情愿给你当人质,原来在洗手间不是说好的么?
“严小姐,我黄浩甘心做你的人质,你不恨我么?正好,来来来,我做你的人质。”黄浩说着一步一步向前逼近,把手中的枪交给了丰臣。
严龙华大声喊着:“黄浩你背对着我,倒退着向我这边过来!其他人躲开——”
“好的……好的,都听你的,严小姐。”黄浩装作很顺从的样子,他高举着双手,背向着严龙华走了过去。
围着的几个日本便衣也都把中间的过道闪将开来。
程恭年心中不禁暗暗担忧,就是换了那个家伙作了人质,想脱身是那么容易的么?
严龙华身体虽然娇小,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把查春娥猛然向外一推,把手枪的枪口顶在了黄浩的后脑壳上。
查春娥身子投入了程恭年怀中的一刹那,她心中暗暗叫苦,严龙华呀严龙华呀,你这是干什么呀,我给你当人质不会威胁到你的安全,换作那个人,你的危险又增加了很多重啊。
程恭年抱住了查春娥,装作轻松一点的样子说:“别怕了,别怕了,有我在,有我在……”
丰臣久木大笑起来:“这位小姐,人质你也换了,你还有什么条件都提出来吧?我照办就是,虽说这黄浩是我的一条狗,但他还能帮我抓人、咬人,对我还是有用的,你不要冲动,你要想想养育你的父亲,你也正是青春年少,以后有很多美好的时光啊。”
“我是为了我的民族在做正义的事情,哪怕连累了我的父亲,他也会为有我这样一个女儿自豪的,死不足惜,叹可叹不能亲眼看着你们灭亡的那一天。”严龙华眼含怒火,用左手抓住了黄浩的长衫领子。
就在这一瞬间,哪知那个黄浩大叫一声:“你们把老严头抓来了……”他身子猛然一缩,右长腿来了一个“仙人挂靴”,一脚把严龙华手中的枪踢飞了,旋而双手抓住严龙华的一只手臂,用力一拽,把严龙华摔倒在地。
哪里知道,严龙华左手从袜管中拔出一支钢笔来,狠狠地刺向黄浩的脖颈处。
黄浩的功夫从他杀死宋天蒙时就知道,十分了得,他猛然用肘一扫,把严龙华手中的钢笔打掉,用右手使出鹰爪力,抓住她的锁骨狠狠地抓了进去,眼见着鲜血把洁白的毛衣染红了。
这黄浩仍然没有放手,抓起严龙华的身子又抡向身旁的实木餐桌上摔打起来。
此时的严龙华口吐着汩汩鲜血,她深情地看了一眼查春娥……
程恭年内心涌动着正义的男人的血性,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抱着查春娥战抖的身体,眼中是惊悚,是仇恨,是怒火,是无奈……
“捆上,带走——她对我们还有用——”丰臣威严地命令着,他的眼神中流露着那份胜利者的轻蔑。
黄浩一边用桌布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边谦卑对丰臣说:“对付一个小女人,不劳太君您操心,这都是小事,呵呵呵呵。”
“让你诱捕她,可你却惊扰了程上校,还影响了苏联侨民的生意,你呀——”丰臣说的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但他好似对这样的结局并不是太满意,但他还是装出伪善的笑容对程恭年说,“受惊了,我深感歉意,有空我会去邢将军府上拜会,本将军告辞。”
“啊……啊,虚,虚惊一场,您忙您的……”程恭年强压内心的怒火应付着,看着严龙华身体上滴着鲜血被日本便衣架着出了餐厅。
哈尔卡林夫斯基手中不住地在胸前画着十字:“阿门……阿门……”
查春娥注视着程恭年说:“飞鸿,这个严小姐,原来是**……”说到“**”三个字的时候,她故意放低了声音。
程恭年抚着她的秀发说:“感觉我们在日本人面前是那样的无助,无奈,这严小姐是个英雄啊,如此勇敢。”
“对的,所以我才要帮她。但是恐怕她到了菊机关那里,也是凶多吉少啊。”
“我们走吧,这饭吃得胆战心惊。”
“嗯,我得去办一件事。”
“办什么事?咱不折腾了,回家去吧?”
“不行,这件事不办好,我良心不安。”
“去哪里呀?”程恭年知道一定是严龙华交代她办的事。
“你知道泛亚大都会现在谁在掌管不?”
“自从常继方死后,大都会被卢会长接手了,现在是卢会长的小夫人慈棣在经管着,我们饭没吃好,你还要去跳舞?”
“不是啊,我要像严小姐那样,做一件大事!”
二人相携出了涅瓦河西岸俄餐厅,此时外面的日本人已撤走,人流也如平常一样,但就这样的街上,却因天空中乌云的密集而没有了灿烂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