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衡坐在门外,因为那些侍从强制将他送回这里。
但他不想进去。
就算是为了活命,也不想丢掉尊严。
他一旦闭目,便是鲜血从眼前闪过的画面,爹娘惨叫之声,家中管家仆役之声,这些统统充斥着他的耳膜,让人心口犹如窒息一般。
他捏拳抵着胸口,身体气血迅速起伏涌动,他双眸微眯,剧烈咳嗽起来。
拿开衣袖,纯白衣袖之上沾了点点鲜血。
他眸子微微睁大,有人坐在旁边,拉开他的衣袖,轻呼一声,“这是第几次吐血了?”
裴衡听见这声,身形一僵,将袖子抽回,猛地站起来退开两步,道:“与你无关。”
棣棠坐在远处不动,双手捧着脸歪着头看他一眼,道:“好像是那毒药在你身体开始有反应了,虽是慢性,但是你身体不适应,可能会出现大的偏差,或许会死。”
“你在说什么?毒药,你下的毒药。”
裴衡一副你将我抓来,别表现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
刚刚的把戏玩弄,已经足够了。
棣棠也不管他,毕竟要这么快让一个人获得信任,是最难的一件事。
因为她就是这种人。
但是他体内之毒,她趁机把过脉,无法断定,光喝目前熬的这药恐怕还不太好说。看他这两次反应明显,是否与他没有得到与人的肌肤相亲过,所以就变得严重了?
需不需要找人过来试验一下?
她这个想法一冒出,944吓得不轻。
[棣棠大人!您在想什么啊,裴君男主若是和别人有过什么了,您就是任务失败了啊!]
“没有感情的xx也不行?”
[不行!]
944喊破音。
棣棠伸手拍它脑袋,“随口问一下,那么激动干什么。”
944想翻白眼,刚刚那问题太唬人了好吧!
棣棠抱着膝盖,仰头看着天上的星,“你想不想为你爹娘报仇,若是想,便坐过来。”
“就当是明天放了你的条件,你坐过来。”
她这话,让裴衡略微犹豫一瞬,沉着一张苍白的脸,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中间还是隔了些距离。
但是棣棠不在意,侧眸瞥他一眼,“首先,你想要报仇得先保住你自己的命,所以从今夜开始,便一定要格外惜命,才能再谈其他。”
在这女尊世界,满是高手的地方,就凭裴衡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长成这绝顶之姿,就充满了危险。
裴衡神色微沉,道:“你只管放了我,其他无需你管。”
棣棠轻哼一声,听听,这人在他面前硬气有个啥子用?
要是别的人,早拿鞋底拍脸上去了。
“给你一条建议吧,你这张脸不想再惹出麻烦,就自己要么毁了,要么去找华辰山的孙神医,据闻他那儿有人皮面具,放在脸上就十分逼真了。”
这显然,裴衡傻了才会选第一条。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对于他来说,这张脸是父母所给,就绝不会刻意毁掉。
“华辰山的孙神医……”
他在心里默念一遍。
棣棠见他似乎对这事上了心,于是继续道:“你若是怕这路上有个万一,不妨找我陪你一起去。”
“绝不。”
裴衡苍白脸色之下,是疏远和仇恨。
不管她出于什么心理说出这话,他都绝不同意。
虽然可能永远都不是她的对手,但是复仇,绝不会忘!
还不到时候,他能够沉得住气。
棣棠坐在原地坐着都快要睡着了,一只手撑着下巴,脑袋从旁边一歪,她连忙抬起头来,打了个哈欠,“好了,你也进来睡吧。”
说着,站起身一只手从后勾住他脖子,将他拉进屋。
然后很快反手关了门,将他按倒在门板之上,在他反应过来奋力反抗之时,在他耳畔低语道:“别动,有人。”
“你作为棋子被人送进来,你就该意识到这一点,毒药在你体内便十分能解释得清。现在,不过是让你今夜配合一下,就继续在屋子里。当然,你想睡这可以随时上榻。”
“不可能!”
“嘘。”
棣棠踮起脚尖,伸手捂住他的嘴,眼神透过窗户纸往外看。
外面的黑影一闪而过,看着身手是个高手,但是此人竟然在魔宫里这么猖狂,看来是早就被安插进来了的。
这个时候除了怀疑是城主叶荒秋就没别人。
棣棠就是要给她一种已经进入城主设局之中的不明所以的等被毒死之人。
所以,得让人看见他们夜夜在一起。
裴衡被她压在门板之上,整个人气浮躁动,脸色冷冽,眼前这个人一再轻浮挑衅,这魔宫之中除了她的人还能有谁?
这是故意又在做什么戏,还是让他难堪?
士可杀不可辱!
他伸手拉开她捂住嘴的手,刚刚抓住她一只手腕,却被她反抓住自己手腕——他眸色一愣,却见她拉过自己手腕,往床榻之处走去。
她力气之大,他被拉着走了几步,沉下步子甩开她的手。
“你想干什么?”
棣棠闻言好笑,长睫眨了眨,“这问的什么话?当然是睡觉啊。”
裴衡眼眸变深,棣棠轻笑一声,“放心好了,你连澡都没洗,太脏了,我也看不上。自己找个地上搭个铺安静睡一宿,明天放你走。”
她走去床榻,先去睡了。
后背朝他,裴衡眼神骤然变暗,若是此刻有刀的话,朝她后背刺去。
桌子上有刀。
他慢慢踱步过去,捏紧桌上的刀,脚下缓慢走过去。
棣棠忽然一个转身,在昏暗灯烛下,亮晶晶的眸子将他望着,“别闹了,小心被我反杀,那不是自寻死路?”
裴衡眸色一惊,沉住气,面上波澜不惊将刀子放进衣袖之中,他转身坐回长凳上,脸色苍白无力,续了一杯茶,坐了一夜。
也沉沉思思地想了许多事。
被送来这里之前,确实被人安置在一间昏暗的屋子,一块蒙汗巾将他迷昏。
后来醒过来,就被人送到了这魔宫。
若非在那时被人喂了毒药?
他身体一向康健,这两次吐血之事,确实令人不得不在意。
而这屋中的所谓夜王,听闻残暴无情,爱好美男之色,荒淫无度,但是今夜,她确实没再强制碰他。
但昨夜……
裴衡面色一黑,仿佛耻辱一般,必须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