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青山楼外楼,一行白鹭上青天。
莫问洒家何处走,不问人间桃李花。
二月的春,树木尚未从苦寒中回归暖春,却也有了几分颜色,甚是好看,驰道上坑坑洼洼,马车那是走三步颠一颠。
胡四海带着巡捕持刀步行,大黑骏马拉着马车慢悠悠的走,驾车之人名唤小石头,王家长工,马车内除了两箱金银财宝之外,便只有白仙。
真是造孽,自己干嘛要坐这马车?
轻功去它难道不香吗?
奈何行至半途,总不能抛下王家的财昂不顾吧,默念黄庭,不知不觉中,两边山色渐少,道路平整许多,掀开一角帘子,望着那低矮的山门县城。
真是伪装之下的盛世。
心中感慨,灵识观察四方,玩的有趣至极,到了山门县内,官府所在,胡四海恭敬道:“白先生,巡抚大人久等您了。”
看着山门县衙四个大字,颇有些老旧,西南之地,自古便贫瘠,能有如此规模,已然不错,两旁站立的衙役脸如菜色,无精打采。
有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从一旁蹿出,望去,只见俩骨瘦如柴的家伙,正蹲在县衙外墙角落里抽着水烟。
“白先生,请入内。”
两旁衙役多看白仙几眼,在这人均菜色脸的时代,忽然出现一小白脸,那可真是新鲜事物,询问之下,方明此人便是巡抚大人找来的奇人异士。
步入正堂,又入后舍,总算见到富贵之像的安巡抚,一袭朝服装扮,不存几分威武,倒有几分老鼠相。
“见过巡抚大人。”
安巡抚点头,摆弄着手上的玉尺:“最近县里不太安生,好几户人家的闺女莫名失了贞操,有百姓传言,作案之人不似人。”
对于这位巡抚大人的倨傲,白仙不存在意,观对方脑后金钱鼠尾便明白,此人口音虽带着北方方言,却更为生熟一些。
应当是旗人无虞,笑了笑,道:“巡抚大人寻贫道而来,定当是子不语怪力乱神?”
“道长见笑,来人,带道长去现场看看。”安巡抚笑了笑,招呼胡四海,自个转身离开,白仙对此见怪不怪,旗人素来倨傲。
毕竟这是祖辈打下来的江山,跟着胡四海一同走出县衙,出了衙门,看着依旧停在外面的马车:“小石头,快些将东西送去吧。”
小石头一直在等待白仙出来,闻言摇头:“东家说了,要等先生一同过去。”
“瞎胡扯什么,白先生跟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赶紧滚,否则拿你问罪,妨碍公务。”胡四海脸色凶恶,腰间佩刀嘎吱一下出鞘,吓的小石头瑟瑟发抖。
白仙摇了摇头:“小石头,快走吧,我无碍,完事自会去寻你,且拿着,能护持你安全。”
“是。”
什么家命不可违,小石头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驾着马车快点离开,丝毫不敢停留下,那白花花的刀,可不是闹着玩的。
“先生,走吧。”
胡四海骄傲的很,此等贱民,就该匍匐在吾等的刀下,不见刀不落泪,当真是迂腐不堪,白仙摇了摇头,对山门县的治安可没有太大信心。
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山门县地处苗疆,民风彪悍,难以驯服,不入流之人之多,简直难以想象。
“诶,我们是来查案的,把你家女儿的房间让我们查案,碍手碍脚把你们一并抓回去!”
胡四海可谓是鱼肉乡里,威严滔天,那对夫妇不敢声张,好茶好吃的招待着。
这哪是来查案,分明是一群大爷。
官匪官匪,白仙总算是明白这句话了,身为官却与匪无二,也不知是时代的悲哀,还是愚昧的产物。
人心啊。
看着床上凌乱的被褥,凹凸的墙壁,看向胡四海:“八尺见长,绿柳捶打,子时出。”
“先生,你说的我听不懂。”胡四海纳闷,这说的什么?
“我已明白妖物模样,子时现身,尔等准备绿柳,便可收了此物。”白仙背着手,心中对山门县愈发的厌恶。
准确而言,不屑与此等肮脏污吏共行,胡四海挑眉,眸中怒火一闪而逝:“白先生,我是一介武夫,不认识几个字,可是逼急了我,兔子也是会咬人的,
你还请配合一些,免得遭受那皮肉之苦。”
刁蛮野道人,敢来欺骗于我?
真当官爷那么好糊弄,在安溪村王家的庇护下,忌惮你几分,在我的地盘上,还敢横?
看着胡四海许久,白仙陡然叹息一声:“王朝末年,贪官污吏横生,民族之悲。”
“胆敢口出不敬!抓住他!”
胡四海勃然大怒,此等言论也敢说出,白仙叹息一声,推手,气流将巡捕拦住,仔细正视着他们的脸,独自走出。
望向漆黑夜空,愁也。
轻功而起,往王家在山门县中的办事处而去,不一会,便静静站立在此处,看着睡着的小石头,留下一封书信,洒然离去。
这人间非吾之力可救也,既如此,当寻求更强之力,匡扶乾坤。
寒风中,一道人入了山中,不知去处。
是夜,安巡抚正与自己的小妾鱼水过后,听闻胡四海报告,大怒:“野道人,不识抬举,通缉他,缉捕归案。”
道光22年夏,道人白仙全国通缉。
道光24年秋,安灵观落成,真人辈出,道法存世。
白云悠悠,转眼间,安巡抚升迁,无人记得通缉白仙一事,有人生,有人老,最着名的莫过于两次外夷战争大清皆落败,
掀起轰轰烈烈的洋务运动,大清朝廷似是开始睁眼看世界。
深山中,潭水旁,一颗老松生长于此,一件茅屋,一亩药园,清淡素雅的琴音缭绕茅屋,悠然远去,两只山鹰盘旋于空,鸟儿鸣翠,虫鸣四起,
山君侧卧山下打着哈欠,山中小鹿成群作伴行走于山涧,不时抬头仰望山峦之上抚琴的麻衣道人。
某一刻,曲终,道人缓缓起身,望向那升起来的大日。
一介布衣,两捋黑发随风飘荡,眸漆黑如墨,呼出一口白气:“四十载白云苍狗,贫道修行有成。”
四十载,山中隐姓埋名,苦修道法,今朝初成,平静的天穹之上,蓦然间惊起一道炸雷,一闪而逝。
林中动物大惊失色,悠闲山君夹尾而逃,小鹿慌乱奔走,本是晴空万里的穹顶之上,蓦然间黑云密布,似是酝酿何恐怖之物。
“该来的,始终要来。”
白仙喃喃低语,漆黑如墨的眸中,倒映出一抹骇人的电光雷火,灵力涌动,掌心显出一弓,手持一枚银色的弹珠。
银光冲天而起,直入黑云中,涣散出无尽光辉,黑云在这光辉下消散四方,劫后余生。
盘膝而坐,过往的疑惑一一而解,更进一步,修道乃成。
夏季的清雨,解除了闷热感。
“人人皆言二月西湖美如画,这七月的西湖也不差分毫,人间仙境,不过如此尔。”望着那烟雨中的亭宇楼阁,湖面上画舟逆行。
那怕是烟雨之下,才子佳人亦不少,烟雨没有给西湖增添冷意,反之更添加几分美色,清雨洗涤酷热,似也洗涤人们心中的烦躁。
白仙面带笑容,望着几名捕快:“今夕何年?”
何璟略微不悦,淡漠道:“荣和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