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城的秋,依然繁华不落,意趣盎然。
深夜秋凉来袭,梨花香气,却萦绕在房中,久久不曾散去。
赵煜之前的心思都在仲英身上,他坐在矮榻边上,调息片刻之后。
一向对气味敏感的他,才注意到,这房中散落着一种特殊的白梨花香气。
他知道这是樗里云身上的味道,却从那日在官家医馆,隔着距离他便闻到过。
只是,那时候,他的身体对这个味道并没有什么感觉。
如今,他所坐的位置,刚好是樗里云先前坐过的,故而这香气,特别的清晰。
赵煜不知道为何,他此刻却觉得这个香气,会令他不自觉的心情低落,甚至有一种迫切的想独处的感觉。
赵煜的内力修为高深,以墨禅子交代的方法,以内力运行与周身后,他感觉那噬心蛊,似乎已经没有刚进入他体内之时,那般凶猛了。
他心脉之处的疼痛,也没有那么难忍,赵煜确定,今夜的噬心蛊发作,已经处于可控的范围内。
室内的白梨花香气,着实令他感到不适,赵煜低头望了望仲英依旧熟睡着的面庞。
他侧身而下,一条长臂抄到她的脖颈之下,另一只手臂放在她的腰下,毫不费力的将她抱了起来。
白色长袍轻扬而起,赵煜抱着怀中的仲英,扬长而去。
清亮月光下,一袭颀长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清晨
仲英醒来后,看到自己躺在床榻之上,一时间有些恍神。
她虽然对昨夜她晕倒之后发生的事,完全不知情。
但是她因为噬心蛊发作,痛到跌倒在地,她还是记得的。
她昨夜回房前,特意同乌汉阳说过,有任何事,都不要寻她。
那一定就不是乌汉阳将她抱上来的。
这王府别苑,除了乌汉阳能够随意进去她的房间,也就是那位九殿下!
“难道是他?不会,他应该不会来的。”
仲英想着会不会是赵煜,但是瞬间又将这种可能性否定了,毕竟,他这几天因为她偷着跑去赫塔家之事,天天命她跟在身边打杂。
一整个白天都在他眼前晃悠,傍晚她才回房,仲英想着赵煜应该不会大晚上的没事还来找她吧。
“也许,是我半夜自己爬上来的吧……不管如何,这个月算是顺利过去了!”
仲英起身后,坐在床榻边,抻了抻胳膊,动了动腿,清亮眸子里皆是意外。
她的身体竟然没有感到一丝蛊毒发作后的不适,反而十分的神清气爽呢!
【看来,这个尼当家的说的有点夸张啊,这个噬心蛊也不是特别可怕啊!】
仲英换了一身栗红色对襟锦竹绣的劲装,精神饱满的打开门。
乌汉阳手持宝剑,如劲松一般,静静的站在门外五步之外。
他见了仲英,即刻大步向前,走到她面前,低声说道:
“将军,你醒了?昨夜你还好吧?”
仲英昨夜不让他来,他便没来,可是乌汉阳也一夜没睡实,毕竟,那苗疆蛊毒发作时的情况,他们谁都不知道会如何。
仲英明白他的心意,清丽的笑道:“无碍,乌兄无需担忧。”
她面色的气色红润,身上也并无任何的不适症状,乌汉阳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是他没有拦住她,服了那噬心蛊,如今,见她月圆之夜无碍,乌汉阳这可自责的心,也算是好受了一些。
他又同仲英禀告了一些,京都军营来信中的重要事件,便先行一步,去安排回京都的事宜了。
赵煜昨日与仲英等人,定了两日后,启程回京都城的计划。
仲英来到赵煜的书房外,轻敲门,房中却没有人应答。
“殿下?”
仲英出声叫了声,依然没有人回复。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之时,房中才传出了一声淡冷的声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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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王宫,凤栖阁
伴随着一道高贵却愤怒的声音“一群废物!”,一只晶透的琉璃夜光杯,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那精美昂贵的杯中子,被摔成了毫无价值的碎片。
站在那杯子落地处附近的一名宫女,瞬时间面色惨白,直接跪在那些散落的碎片上,口中轻道着:“王后,请息怒。奴婢,罪该万死。”
西夏王后的仲心柔,面含怒意,低垂眼帘瞅了眼她开始渗血的膝下。
胸口起伏不定的道了句:“你确实是该死,本宫已经说过多少次了?热果酒不要用这个琉璃杯装,你怎么还是记不住!
滚下去!看着就让人心烦!”
小宫女不停的磕着头,口中道着:“奴婢知错……奴婢谢王后开恩。”跪爬着向大殿外退去。
站在仲心柔身后的大宫女,眼中心疼之意尽显,此刻却不敢说上半句。
她们都记得清楚,是王后她自己交代的,热果酒是要以这七彩的琉璃夜光杯,盛上来,才能留得住果香的。
可是奈何那小宫女端酒进来时,偏正赶上,潜伏在大宋境内的西夏奸细,传书禀告,**之蛊一事,失败了!
他们想要阻止大宋两江之地,兴修水利、河防工程的计划,败露了!
宣威大将军仲英与九王爷赵煜,竟然寻到了赫塔家的人,找到了可以解那**之蛊的人。
西夏皇后看到信中写着,不但她的计策失败,而且二皇子拓拔轩的身份,似乎也暴露了,忍不住大发雷霆。
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那个人,坏了她的计划!
偏赶巧,这时候那那名小宫女,就进来,触了她的霉头。
若不是她反应灵敏,迅速跪在那琉璃碎片上,以鲜血令西夏王后的心软了下,此时,那小宫女怕是早已被杖毙了。
西夏王宫内的宫人都知道,他们的王后,情绪起伏极大。
若是赶上她心花怒放之时,你讨了她的欢心,便是一众金银珠宝的赏赐。
但如若谁在她心情不佳时,出现在她面前,又恰巧惹她不快,那就是死路一条!
那小宫女忍着膝盖上鲜血淋漓的伤口,一路跪爬而去,也算是捡了一条性命。
而在西夏王后的王位下摆站着的小太监,见那宫女所退之处,皆留下了血迹。
立刻猫着腰,手脚麻利的以衣袖为抹布,趴跪在地上,将那些血迹迅速擦掉。
仲心柔原本冲上了眉头的怒火,因为这个小太监的举动,竟然慢慢的平息了。
看着手中的密信,她保养得宜的面容上,缓缓地生出了一个赛桃艳李却又妖娆不已的笑容。
仲心柔想着,既然那人出手,下了这样一步棋,她便静静的在这坐着看戏,倒也不错……
“就算让他出了风头,到底不过是一个病秧子,难道还能挡了本宫的路不成!?
既然他要凑这个热闹,本宫正好就省下力气,等着看好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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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英进了赵煜的书房,他倒是没有如同前几日一般,让她以小厮的身份,伺候在身旁。
也没有像往日一般,见到她,就动手动脚的,跟她起腻。
只温柔的看着她,不发一语。
老实说,仲英被他这满是怜惜的眼神,给看毛了。
“殿下,你怎么了?为何如此看着我?”
赵煜淡笑,唇畔的血色不似往日荣润,声音也有些沙哑:“无事。
本王只是想,过两日,我们回了京都,想再见你,又该难了。”
仲英一回到京都,就得回到军营,或者住在仲国公府。
赵煜身为九王爷,也不方便经常出入国公府或者军营。
他们二人,的确不能如同现在一般,可以日日相见了。
九殿下这平淡的一句话,却包含着他心底那份深厚的难舍之情。
仲英听了,也忍不住心中,生出几分不舍得来。
她望着赵煜那双墨眸,不由得慢慢伸出了素手,轻轻覆上他的掌心。
仲英笑着道:“殿下放心,只要一得空,我便去寻你,可好?”
赵煜回握住她的玉手,眸光渐深,道:“好,本王会早日在朝堂中,做出一番成绩来。
好早日,求得父皇一个恩赐。”将你娶进誉王府。
最后一句话,他没说,但是她却听到了。
他的心声已经从他的眼中,倾吐而出。
两日后,仲英与赵煜等一行人,启程踏上回京都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