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厮出去后,暗卫即刻现身。
仲世恒看着他,问道:“方才下人说的贺礼,你看清楚了么?”
暗卫颔首,道:“回主子,看清了,就是宫里那位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
仲世恒拧眉:“想不到,他对芙儿竟是如此的钟情。
只可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日后,等他知道这份贺礼,不知道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呢……”
暗卫上前一步,沉声回道:“那依着主子之意?”
仲世恒抬手,道:“先静观其变吧,若是那位真的属意誉王,就不会为难芙儿。
之前他一直暗中命令那些商贾,以各种方式试探、打压司徒家,明面上却又对司徒沛大加赞赏。
为了不过就是这些东西。
如今,它们既然会作为誉王与芙儿的大婚贺礼,送入誉王府。
他会不会再对它们有所觊觎,尚且是个未知数。
我们也无需太过紧张。
若不是这耶律沛(司徒沛)的身份特殊,墨儿又已经与菲儿结为夫妻。
老夫,倒是十分乐见他与芙儿,能够成就一番姻缘的。
真是可惜了……”
仲世恒最后的几句话,暗卫听在耳中,却并未给予回应。
因为他的心里,其实并不赞同仲世恒的想法。
暗卫生为其主,死亦为其主,所以多是没有太多情感羁绊的人,可他们也都是至情至性的汉子。
那日,仲英假死停棺府中,誉王赵煜到棺前之后,那隐忍中透着绝望的样子,着实令他们动容。
这大辽长皇子虽说对他们家小姐,也是有情有义,可他们还是觉得,她们之间,差着太多情分。
情之一字,本就是无解之谜,选谁对,选谁错,谁又能说的准呢?
一切随心应该才是最好的抉择吧。
仲世恒很少从他的眼中,看到这样的不赞同的目光。
他问道:“怎么,你认为老夫说的话,没道理?”
暗卫摇头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觉得,主子你应该相信小姐的选择。
毕竟,小姐从来都是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仲英的坚韧与聪慧,在她从一个普通士兵,一步步升为大将军的过程中,已经尽显。
仲世恒满是深意的望着暗卫,说道:“也许,你说的有道理。”
暗卫道:“主子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
仲世恒颔首:“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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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府
“相公,你可知道,我皇兄送了芙妹什么新婚贺礼?”
“?”
仲墨未语,抬眼望着箫菲儿,静待她继续说下去。
箫菲儿神秘兮兮,在他耳边,悄悄说道:
“皇兄他将能够掌控司徒家所有产业的一方印鉴,送给了芙妹。
从此之后,芙妹可就是富可敌国的小富婆了!”
“!”
仲墨的表情,表明他没想到,司徒沛竟然会这么做。
“你也很吃惊吧!?
我今儿刚从皇兄那听说这事的时候,就跟你一样的表情。
我问皇兄,他为何要如此做。
皇兄他同我说,我与你的缘分,是天赐的良缘。
而芙妹与誉王的美事,必然也是月老牵的红线。
所以,他决定要回大辽了。
那陛下定不会冷眼旁观他将司徒家的产业,带回大辽,而不出手阻挠。
所以,与其为了这些身外之物,与陛下斗争两败俱伤。
不如他借花献佛,将他这么多年的心血,交到一个他信任的人手上。”
仲墨心中撼动,他看着箫菲儿那张日渐丰腴的小脸儿说:
“大哥,他可真是一个洒脱豪迈的人。”
箫菲儿骄傲无比,嫣然一笑:“那当然,你可要知道,皇兄他当初可是连皇位都说要放弃的。
以大辽江山换一身自由,他来到大宋经商多年,我还以为他以后都不会回大辽久居了。
可惜,如今,因为芙妹大婚,他明日就要回去了,还说可能以后都不回来了……
真不知道,他回去后,母后又要这么刁难他。”
箫菲儿与司徒沛虽然同父异母,兄妹感情却胜过,她与她的亲弟弟。
萧皇后跋扈专横,仲墨知道箫菲儿担心,司徒沛回到大辽后,会被她苛难。
抬手轻将箫菲儿揽在怀中,仲墨缓眸笑语:
“夫人放心,等我们的小宝贝半岁之后,我就带着你们俩,回大辽去。
到时候,你就能好好护着大哥了。”
箫菲儿以为,孩子一落地,他们就会一直留在大宋的。
如今,仲墨竟给她如此承诺,她瞬间眸底闪着光芒。
“真的?”
“嗯。”
“太好了,相公,你好好哟!……”
一个香吻,随之而到,惹得仲墨一阵心猿意马。
可惜,箫菲儿这特殊时期,他也只能就是心痒痒一番了。
仲墨搂在箫菲儿,心中感动,他从来没想过,原来,能够得到一份彼此倾心的感情,与一个相爱的人相守一起,竟是一件如此奢侈的事儿。
他们所得到的携手一生,是别人用富可敌国的财富,都换不到的幸福。
仲墨暗自发誓,他这一辈子,一定要将他身边这个毫无城府、天真烂漫的美娇娘,照顾的无微不至,佑护她一世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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誉王府
白霖方才将司徒沛去了仲府的消息,向誉王赵煜汇报完。
宫里就来人,传了宣德帝口谕,让他入宫面圣。
赵煜坐着软轿,入了万福殿。
宣德帝正在以左右两手,独自对弈。
他见赵煜进来,遂满面慈爱的朝着他招了下手,示意他坐下。
“儿臣谢父皇。”
赵煜恭敬的坐在他的对面。
两人隔着一盘残局,心中各怀心事。
“外面风雪又起来了,你们明日的大婚,希望是个艳阳天。”
赵煜回道:“借父皇的吉言,明日定然会是个好天的。”
“嗯,来吧,先陪朕把这盘棋下完?”
“儿臣遵旨。”
相飞九天,铁马回营,弃车保帅,车代将死……
本是相互制衡的一盘棋,竟然在一刻钟后,就分出了胜负。
对于赵煜今日的心不在焉,宣德帝心知肚明。
只是,他没想到,曾经万事皆不能乱他心的誉王,今日,竟然会因为一个司徒沛去了仲府一趟,就如此心乱如麻。
宣德帝抿了一口顾渚紫笋,眉宇之间似乎甚是满意它的芳香涩口之味。
他朝着赵煜道:“煜儿尝尝这茶,味道如何。
你祖父啊,最爱喝的是那浓郁厚重的龙团凤饼,可朕最喜欢的却是这顾渚紫笋的清淡芬芳。”
赵煜先是谢了宣德帝,而后抬起手腕,端起那青蓝盏,望着清透之内的那一抹舒卷嫩叶,仿若能看到它还是鲜茶芽时候的模样。”
炙热入口,齿颊留香。
“今年这顾渚紫笋却是清逸袭人得很,儿臣平日里喝汤药喝得多,喝上这顾渚紫笋,倒是心神舒畅了许多。”
宣德帝抬眉:“哦?朕每年让他们送去你府上的贡茶,你都送去孝敬你小姑姑了。
如今,才知道它们的特别吧?”
赵煜心中一动,原来,他府中的一切举动,他这位父皇真的,全都了如指掌。
小到这等微末之事,竟都记录在案啊!
他朗笑说道:“儿臣知道小姑姑喜欢这顾渚紫笋,也没多想,便都次次悉数将父皇赏赐的,都送了过去。
不想,竟然错过了这样的好东西。
还望父皇赎罪。”
宣德帝低笑,道:“你这是孝心,又何罪之有?
朕也知道,在这些皇子、公主里,你小姑姑最是疼爱你。
你将这好东西,送给她,朕不会怪你。
但是,朕为你选的所有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
煜儿,以后再做选择的时候,记得父皇这句话,就够了。”
赵煜深眸微敛,望着宣德帝,笑着说:“是,儿臣记住父皇的话了。”
宣德帝是在告诫他,日后,无论他为他做出任何选择,都是为了他好。
让他不要再犯以前的错误,阴奉阳违,瞒天过海。
赵煜心中思量,看来,这回他这位父皇,是将仲英假死,借仲芙蓉身份回归之事,也算到了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