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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有勇无谋
    怀清连腿两步,昨夜那马车突然撞过来确实是意料之外。



    他撇开南羌独自逃跑多少有些私心,南羌撞撕裂伤口,是始料未及的事。



    白芷抢过怀清手里还没啃过的鸡腿,递给南羌。



    一边是主子一边是财神爷,哪哪都不能得罪。



    同在一船上,怎么能窝里斗?



    大周南边,谷峡关六月燥热难耐。南昭坐在营帐,营帐内那大花蚊子嗡嗡响,南昭坐在一木墩上,气定神闲的看着书。



    手背上停歇着的蚊虫腹部朱红,灵苏肉眼看着蚊子膨胀的腹部破裂,那根长针依旧扎在南昭手背上,那一点朱红渗在南昭暗哑肤色,慢慢顺着手背细纹凝固。



    灵苏手里握着长剑,眉头紧锁,来谷峡关将近半个月,段琊没有丝毫动静。



    南昭沉得住气,杨副将与底下将士已经多有懈怠不满。



    南昭看书入神,顺手去倒了一杯茶,茶壶里茶水早就倒完。



    灵苏不吭声,上前拿过茶壶:“我去烧一壶。”



    “不用这么麻烦。”



    南昭拿过旁边的水壶,昂头喝了进去。



    这是昨日在泉眼打的生水,灵苏看了一眼南昭手里的书册。



    这闻人仲舒的诗词她也看过,她没多大文雅兴致,粗浅理解一些闻人仲舒诗词之意,还是不懂南昭为什偏偏喜欢她的诗词。



    兴许是大周第一女文人的噱头罢。但这大周第一女文人噱头,已经很是厉害了,灵苏是这么想着的。



    灵苏刚出营帐,杨副将火冲冲赶来,把灵苏水茶壶撞翻在地,水茶壶碰上石子哐当作响。



    南昭放下书,看着满头大汗,皮肤黝黑的杨副将。



    “郡主,巡查将士刚刚回报,发现卧虎山西边盘河有动静!”



    南昭嗯了一声,继续端着书:“知道了。”



    杨副将看南昭一副不着紧的神色,黝黑的脸上五压抑怒气。



    “郡主打算如何?”



    南昭放下书册,看了一眼杨副将,思虑片刻:“西边加驻巡查将士人手,分三百人北边河口三十丈外林子隐蔽处扎营,以防段琊从北边偷袭。”



    “郡主,我们是来剿匪的!如今先前郡主说卧虎山乃是天盛国境地,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更不是杀上卧虎山。如今匪贼已经落我大周境地,在我大周境地蠢蠢欲动,难道我们还要一忍再忍!我认为应该当即领兵杀他个措手不及!好让他段琊那怂货看见他娘的我大周将士威风!”



    杨副将满口唾沫星子,门外灵苏打水回来,默不作声走了进来。



    营帐里杨副将怒气满面,魁梧身子,胸口起伏颤抖厉害,胡子还沾了一丝唾沫。



    南昭低头,嘴唇微微努了努,似笑非笑,一双乌黑眼瞳看的杨副将如芒刺背。



    杨副将的心思,她怎么不知道,这底下的将士心思她也了如指掌。



    她南昭领兵驻扎在此,天下人都认为,就是来剿匪杀段琊的。



    来提缨枪当将士,谁不想一战成名,有颜面见家长亲眷族老。太平盛世,将军无勋功。那便只能剿匪厮杀,博得一番功名利禄。



    他们来剿匪,来了确是在日日望着三里外的卧虎山,畏畏缩缩在营帐。



    这等窝囊气,她南昭受得了,那是因为她是女人!



    此行,由一个女人带兵底下将士颇有不满,这些日子下来,南昭只守不攻,前怕狼后怕虎作风更让她们觉得,这女人贪生怕死,挑不起大梁!



    南昭起身,目光凌厉看着杨副将:“我长宁军训诫,军令如山,不得以下犯上,杨副将是忘了?”



    杨副将愤懑低头:“属下不敢。”



    南昭目光一沉:“既然不敢,那就按我的吩咐去做。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违者军法处置。”



    杨副将背脊骨一阵寒意,心中火苗却蹭蹭上涨。



    “郡主好大的官威!我在王爷手下多年,王爷也不曾像郡主这般傲气!郡主你莫要忘了,此次我等来谷峡关的任务,郡主是受了公主之命调动领兵驻扎谷峡关平匪乱,不是来耍耍绣花拳,纸上谈兵的!”



    灵苏看着南昭,南昭面色从容。



    长宁公主先前就说过,杨副将在南淮王爷手下多年,深受王爷器重。



    杨副将这话摆明是在骂南昭,仗着淮南王府郡主身份,有权无德,耽误要事。



    天下人都知昭阳郡主从小得长宁公主教导,兵法军规也是师承长宁公主。



    杨副将这话骂的是南昭,也是丝毫没有给长宁公主颜面。



    南昭也不恼怒:“杨副将要是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杨副将愤懑离去,灵苏把水茶壶放在茶几上。



    “他性子这么烈,军中服从他的将士众多。”



    南昭语态平稳:“父亲向来当他是良将。敢怒敢言,与其说他性子烈不如说鲁莽冲动。不过是剿匪,不是两军对垒上阵厮杀,且就由他。”



    “你既然觉得他鲁莽,就不怕他误事?”



    南昭拿起书册,低声说道:“他不敢。”



    南昭突然抬头看着灵苏:“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与他商议此次剿匪事宜,要是与他商议,我兴许服众?”



    灵苏的心思一眼被南昭看穿,心心里惊诧,随后点了点头。



    南昭对灵苏一张如亲人如挚友,灵苏沉闷,性子冷。



    灵苏一个眼神,南昭就能察觉灵苏心中所想所思。



    南昭面色和缓:“他自认才能出众,深受父亲倚重,他视为我一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在我眼里,他有小材却无大用,我要是待他毕恭毕敬,有商有量,才是日后一大害事。”



    灵苏眼里倏尔变得凌厉:“也是,相对于这种人,一向是真凭实力说了算。”



    夜里,南昭站在卧虎山地势图前,将一小石子移到卧虎山北边。



    南昭走出营帐,帐外依旧闷热,地上石子还散着热气。



    谷峡关常年闷热潮湿,山林茂盛,常有毒虫蛇蝎伤人。



    南昭站在高处,看着南边,若是有朝一日,她能将割让一城收复回大周,也算是了却她祖母心中遗憾。



    天盛国皇城皇宫,正殿门外跪着一身穿薄纱的女子,女子头带金钗,手上一对翡翠镯子。



    跪在地上的薄纱铺在地上,裙裾上金丝花纹如一朵金丝花散落。



    大殿里走出一太监,太监上前弯腰:“贵妃娘娘,陛下今日政务繁忙,娘娘先请回吧。”



    女子面容姣好,眼里猩红,太s40一双泪眼看着太监,太监心一软,继续道:“贵妃娘娘这是何苦呢,老奴劝娘娘一句,今日的事就算了,娘娘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娘娘要是还执意跪着,就算跪到天亮,也是徒劳的,要是恼怒了陛下,娘娘这果子可能吃得住?”



    女子面色一白,豆大的泪滑落脸颊,伸手,身边的婢女把女子扶了起来。



    女子看了一眼太监,柔声道:“谢谢余公公。”



    太监面色和缓:“贵妃娘娘,皇上还是有娘娘的。”



    女子面色苍白,一双眉头紧蹙。,太监看着女子走后,火急火燎的赶回大殿门外侯着。



    大殿里,天盛国君王坐在龙椅子上,殿下一年约四十,面容消瘦,身穿暗朱官袍,头上官帽翡翠嵌着金边。



    龙椅上的皇帝面前摊着一副山水画,皇帝颧骨有一道极浅的疤,疤痕丝毫不影响他冷俊如刀刻般面容。



    “卧虎山如何了。”



    殿下的人瞳孔略略放大,殿外燥热,殿下的人背后生出一阵冷汗。



    “卧虎山易守难攻,大周的长宁公主指派昭阳郡主驻扎谷峡关。长宁公主此举用意不明,安国侯不敢轻举妄动。”



    龙椅上的人目光始终在山水画上:“哦?我天盛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怎么还怕上一个黄毛片子了。朕看他是觉得大周那位小郡主不足为惧,没放在眼里才一直饮酒作乐,把这事抛诸脑后了。”



    殿下文官擦了擦额头细汗,吞了吞口水想了再想:“这……臣就不得知了。”



    皇帝戏笑一声,卷起画,拿起来走下来,塞到那人怀里。



    “夜深了,爱卿退下吧。”



    “臣遵旨,臣告退!”



    那人抱着手里的画,跪在殿内,低着头,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背后的衣衫不知何时湿透了。



    门外的余公公看他擦着汗,上前道:“陛下吩咐,夜已深,送沈大人出宫的马车已经在宫门侯着了。”



    余公公看沈大人远去,嘴里笑意慢慢僵硬。



    出了宫门,沈大人长叹一声,额头的汗一颗比一颗大。



    新帝的心思,谁也琢磨不透。



    自从新帝登基,以雷霆手段肃清朝堂。



    也不知那位皇帝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位战功赫赫倨傲不可一世的安国侯肩负逆贼罪名,前去卧虎山为贼。



    此事偏偏那位皇帝让他知晓了……这事,窥视者,如头颅落地,生死已定。



    当天夜里三更,卧虎山西边匪贼突然半夜欲一路杀进营帐,刚过河岸,踏进林子,就被潜伏在林子中的长林军诛灭。



    南昭半夜一点睡意也没有,灵苏进去账内。



    “西边来报,刚刚诛杀五十匪贼,我军死伤十人。死的都是长都山调遣过来的私兵。”



    南昭面色凝重:“把尸首抬回去,厚待其亲眷。”



    灵苏沉默良久:“郡主,段琊是有所行动了吗?”



    呆了这么久,总归算是有所行动了。这段琊好歹也是天盛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他避而不战,南昭也是步步退让。



    双方对峙,这场剿匪,什么时候才算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