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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归处(1)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坐在这个奇怪的铁盒子里,透过那透明的琉璃窗户看着外边的景色。



    华青衣只觉得沧海桑田仿佛就在这一瞬之间,他这不过转眼,这人间却竟是已经彻底改换了头脸。



    形形色色的人与物,没有了半点他还熟悉的气息。



    华青衣不是一个蠢笨的人,结合目前为止的情形,早已明白过来。



    在他没有知觉的那段岁月里,这世间怕是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时日。



    以前听县里茶楼里的说书人讲,那些神仙中人,天上方一日,地下已百年。



    华青衣看了看身上的奇怪装束,苦笑着摇了摇头。



    可有过这般奇怪遭遇的神仙中人否?



    老邓在前面的座位上心不在焉的开着车,自然没精力注意到华青衣的神情。



    和华青衣同坐在后排的月月一直悄悄的留意着这个好看的小哥哥,自然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华青衣的表情变化。



    “小哥哥,你怎么啦?是想起来什么了嘛?”



    歪着小脑袋看着华青衣。



    因为要出门,自然不能一身居家的样子,月月特意去画了个淡妆,唇上擦了油彩一般在阳光下闪耀着星星点点的炫光,惹人眼球。



    过肩的发丝也扎成了利落的马尾,露出一段生藕般白嫩的脖颈儿,诱人遐思。



    也不再是穿着那件被华青衣误以为是“肚兜”的小背心,而是换了一身奶白缀花的连衣裙,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水嫩可口。



    华青衣收起心里的思绪万千,回以一笑,摇了摇头。



    “不曾想起何事,月月你也不用一直叫我哥哥,你我年岁本就相差无几,不如唤我青衣便是。”



    话题没有停下。



    “路上无事,不如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吧?”



    华青衣不知道自己这样说会不会显得很刻意,可是眼下心绪不定,也没甚心思仔细推敲了。



    不过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被那一句“唤我青衣便是”又弄了个大红脸的月月,这会儿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刻意不刻意的问题,满脑子都是些小女儿家的心思了。



    月月羞涩的别开了脸,没好意思继续看着华青衣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不太好吧...要不,我叫你青衣...哥哥吧。”



    这是完全无视了刚才后面的一句话了。



    华青衣失笑。



    他真是什么时候都没有看明白过这个小丫头的想法。



    “好吧,那我问你,我们还有多久到啊?”



    月月不是第一次跟邓叔叔来县城里玩了,这种问题哪里难得到她。



    看了看窗外,找了个参照物,皱着细细的小眉毛想了想。



    “嗯...应该马上就到啦,转个弯就没多远了。”



    “这样,那...”



    华青衣的手握成了拳,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那你知道现在距离大宋真宗天禧四年过去了多少年吗?”



    这可难倒了月月。



    青葱一般的手指敲着自己的额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一张苦脸选择了放弃。



    “青衣哥哥,这个问题好难,我可以查查手机吗?”



    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我的历史学的不是很好哎。”



    华青衣看到月月一脸苦涩的时候,心已经悬起了老高,唯恐这月月也不知道答案。



    待听完月月的话,才放下来心来。



    虽然不知道“手机”为何物,不过只要能得到答案,华青衣当然不会介意这些问题。



    不过还是佯装着为难。



    “嗯...那就只此一次可好?下不为例。“



    月月“耶”的叫了一声,掏出一个小盒子开始了捣鼓。



    看来这就是她所说的“手机”了,这般说来,昨晚她也是用这个小盒子与老邓前辈联系的罢,真是神奇。



    没一会儿,月月停下了动作,显然有了结果。



    华青衣觉得自己的背部都紧绷了起来。



    心下不禁暗暗自嘲。



    本以为老头子教授的养心篇自己已经习炼的不错,没想到只是这一个问题,便叫他露了怯。



    月月的清脆声线响起,华青衣赶紧整理了自己飘散的思绪。



    “哎!青衣哥哥!你的历史可真好!你问的天禧四年到今年,正好一千年!那你刚才怎么说不知道今年是哪一年啊?“



    “...”



    ”青衣哥哥?”



    “...”



    月月的呼声在华青衣耳边如潮水般退去,没有察觉间便已如同远在了天边。



    明明身处闹市,这忽然之间自己竟似成了一个人群之中的孤独个体。



    一千年...



    一千年吗...



    华青衣回想起醒来之后看见的种种,是啊,这个事实不是早就明摆着了吗。



    一千年前可有会用透明琉璃作大门的一般人家?



    一千年前可有不用灯油便能光亮胜似烈日当空的明灯?



    一千年前可有这般摩肩接踵车水马龙的热闹县城景象?



    一千年前吗...



    一千年前...



    华青衣脸上还挂着未及卸下的笑容,可眼泪不知为何就这么滑落了下去。



    未曾想,那一次见到老头子那道背影之后,竟真的成了如今的天人永隔。



    距离上的隔阂还能跨越,可这时间上的隔阂要如何跨越呢?



    他已没有了归处。



    “青衣哥哥,你没事吧...”



    华青衣突然的落泪吓坏了月月这个小姑娘。



    手足无措的翻找着自己的手帕,想去帮忙拭去华青衣脸上的泪痕,又害怕这贸贸然的举动会惹的青衣哥哥不开心,于是进退两难。



    华青衣接过月月手中的手帕。



    不甚在意的擦去了脸上的痕迹,笑了起来。



    “没事,刚才不小心叫风迷了眼。”



    “谢谢月月的手绢。”



    嗓音平稳,中正平和,哪有半点哭音。



    这是老头子教导的君子之道。



    昨夜大雨洗净了这天幕,今天没了遮掩,日头便格外的大。



    这还没到中午,阳光已是烈了不少,路边树上的叶子都被晒的蜷缩了起来。



    但是月月看着青衣哥哥脸上的这个笑容,却觉得比这么热的天里独享了一个大大的冰西瓜还要来的凉爽舒适。



    以前看见“如沐春风”这个词,她以为这只是一种夸张的比喻。



    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个写实的词。



    她还没有到可以喝酒的年龄,可这忽然之间,仿佛就明白了醉的感受,醉在了华青衣的笑容里。



    待到回过神来,她已经痴痴的望着华青衣许久。



    不由得暗啐一口。



    自己这模样,这以后可怎么面对青衣哥哥呀!



    华青衣笑的很灿烂。



    因为老头子说过,男子不可轻易落泪。



    又说过,哭伤肺,笑养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损。



    谨遵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