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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暴雨,而后夏至
    一觉起来,便听着窗外密集的击打声。



    是下雨了,暴雨。



    华青衣没觉得吵闹,安静的剥着蛋壳。



    水煮的,很简单。



    蛋是昨天郑建安排的人送过来的。



    如果可以,华青衣当然更想去亲自挑选购买的食物,但是,就算是他们有通行证,也是不好就那么随意的在街上来往的。



    所以…



    “哟,吃上了。”



    房门打开,郑建顶着一头乱发走了出来。



    抬手拍打着嘴巴,打着呵欠。



    很没形象的掀起睡衣,手伸进去抓了两下。



    华青衣看了一眼。



    昨天他睡的沙发,自己的房间让给了这郑建。



    倒不是他好心,而是免得郑建闹腾着去张春华的房间。



    没回郑建。



    桌上的鸡蛋煮的有多,要吃自己拿就行。



    不是华青衣想帮忙做这么多,单纯是怕郑建去做这些的时候…



    弄脏了地方。



    “哎哟!难得睡个好觉!”



    郑建一屁股坐了过来,径直伸手也去拿了个水煮蛋。



    边在桌上磕着,边抬眼看着窗外。



    “结果就下这么大雨,直接给我吵醒了!”



    华青衣听着暴雨拍打的声音,还有郑建磕蛋的声音。



    安静的吃着自己的。



    “你说,我们这才进来一天,都这么闲了,那些人被关家里这么些日子,不闷得慌吗?”



    郑建自得其乐的说的起劲。



    蛋壳已经磕破了,便剥了起来。



    只是可能没什么经验,连着壳带着里头的蛋白一起都剥了下去,零零碎碎的,撒了一桌子。



    坑坑洼洼的,看着就很丑,败坏食欲。



    相比起来,华青衣面前的蛋壳就完整的多了,几乎都是囫囵剥下来了个整的!



    华青衣口中细细的嚼着,慢慢的咽下。



    又小小的咬了一口,转头看着窗外。



    视线向下。



    外头有车来了,还不少。



    一些穿着防护服的人从车上下来,分散进了各处楼栋。



    那头郑建没嫌弃自己剥的鸡蛋丑,整个儿扔进了嘴里,“咔咔”的嚼着,腮帮子鼓起老高。



    见着华青衣的视线,也跟着一道看了过去。



    “嗬,倒是快得很。”



    嘴里含着整个鸡蛋,说话听起来含糊的很。



    “昨天不是说了那边医院的用药情况了嘛,今天感情就开始逐个排查感染者了。”



    说着话,有些碎末也喷了出来,让华青衣眉头直跳。



    郑建倒是没什么自觉,摇了摇头。



    “药都还没个准信呢,也是真放心这么快就开始准备了。”



    “这边都到了,想来市中心应该也早开始了吧。”



    华青衣咽下口中的食物,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润喉。



    放下杯子,站起身来。



    “食不言,寝不语。”



    看了一眼还在“咔咔”的嚼着口中鸡蛋的郑建。



    “长生之道。”



    郑建愣了一下。



    嘴里嚼的更带劲了。



    “咔咔咔!”



    …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



    华青衣正收拾着桌子。



    郑建吃完了东西才去洗漱,这会儿还在卫生间里头。



    华青衣擦了擦手,过去开门。



    走到门边,想了想转回去带上了口罩。



    “您好,这边是防疫工作人员…”



    打开门,门口站着的几个全套防护服的人就开始絮絮的说了起来。



    中心主旨就一个,要测体温。



    这也是昨天华青衣提供的方案。



    首先体温就能筛选掉很大一部分未感染或是未发病的人,减少掉大部分工作。



    然后再在体温异常的这部分人里进行检测,就能快速的找出感染的人。



    当然,这么粗略的办法可能会漏掉一些还处于病毒潜伏期的感染者,不过路要一步步走,这已经是迈进了一大步了。



    对比起原本束手无策而言。



    “…费用全免,您不用担心,而且如果发现确实感染,相关治疗也全都免费。”



    华青衣很配合的进行了测温,很正常。



    疫情治疗免费,是应有之事。



    不然,哪怕是再廉价,都有可能会有人治不起,从而成为隐藏的传染源。



    不过虽说如此,以如今的人口,下这个决定也是需要不小的魄力。



    “好的,先生您的体温很正常。”



    测完了华青衣,那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也没急着走。



    “请问下您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他们穿着防护服,里边自然是安全的,但是外边就不一样了。



    所以自始至终都没往门里走进来一步。



    华青衣点了点头。



    去拉了还在刷牙的郑建过来。



    自然也是正常。



    “你还真是体贴。”



    看着那些人去敲下一家的门,华青衣关上了门。



    身后的郑建拔出了嘴里的牙刷,笑着说了句。



    眼神玩味。



    “我们进来的时候都做过全套检测了,你拿个报告糊他们脸上就得了,哪里用得着再测体温。”



    也不待华青衣回答。



    扭头走开,看方向是回卫生间继续他的清理工作。



    “是免得查证影响他们工作吧,真是体贴哦,我要是个女人啊,我就找你这样的当老公。”



    华青衣懒得搭理他。



    去洗了洗手,桌子还没擦完。



    很快卫生间里又响起了水声。



    和窗外的暴雨声交相辉印。



    还有外头隐隐约约的敲门声。



    “哦,对了!”



    卫生间里的水声突然止住。



    郑建从里头慌慌忙忙的跑了出来。



    “差点忘记了正事,说好要今天给你的…”



    去抓过他放在外头的衣服,里外搜索了一番。



    掏出封信来,扔到了华青衣面前。



    “喏,我交到了啊。”



    也不再言语,扔下那些衣服,又回去了卫生间里。



    水声重新响起。



    华青衣看着郑建来去,不发一言。



    这个人的言行举止,信一半都算多。



    所以自然也不会相信他说的什么“差点忘了”。



    拿起那封信,华青衣没急着拆开,正反看了下。



    不是如今的信封式样,没有填写各类信息的格子还有横线以及贴邮票的地方。



    这么说也不太好,毕竟就连还有这些东西的信封,现在应该也不多见了。



    联系都用网络的年代,谁还用信这种传递方式呢?



    信封是干净的白纸。



    折叠还有糊的也很干净。



    仅有的一些褶皱,应该是来自于那郑建。



    就那么随意的放在衣兜里,不起皱才稀奇。



    没有写收件人,想来这种直接传递的信,也用不着写上那些。



    只有一个落款,阐述着这封信的来源。



    “自,夏月白。”



    …



    “华郎亲启垂鉴。



    去年晚些时候,已听到些华郎的消息。现在已是过了早春了,诸般情形,一切如常,唯不见华郎问及;再几日,便是夏至,若还不得华郎垂询,恐怕是不容易过的。



    妾已复原,可请勿念。



    自作的花糕未吃许多,因着总是少些华郎的味道,已不再作。



    去年年底,收得华郎的些许相片,托人去洗印了,聊可慰藉。



    老屋天气已不甚冷,今天已是阴历五月初一了,有雨,不甚大。



    前些日子,外边有些疫病,听闻华郎已有了法子,果然这些日子便好得多了。



    妾身亦好,并请放心。



    专此布达,恭请金安。



    妾月白拜上。



    六月十日”



    …



    “京都是啥时候封的来着?”



    “六月…六月十号吧…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这日子过的也太慢了…”



    “…,谁说不是呢,这病闹的…”



    两个医生刚换班,脱着防护服,聊着天。



    黑眼圈都有点重,若不是还在说着话,可能随时就睡过去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脱完了防护服还得去洗个澡,然后消毒…



    另一个穿着防护服的身影走了进来。



    不急不缓的走去了一边,也脱起防护服来。



    两个医生的谈话声小了下去。



    将脱下的防护服扔进了专门的垃圾桶里,两人擦了擦被憋在防护服里的汗水泡的有些发白的脸。



    起身,经过那后进来的身影,往浴室走去。



    “兹”一声,拉链拉开。



    防护服被拉了下去,显出了里面的身影。



    一头长发,在这种容易感染病菌的环境下,很不合理。



    两鬓染白,显然年纪已经不小了。



    但是看着这人的面容,两个经过的医生却是都愣住了。



    停住了脚步。



    “院长?”



    其中一个医生不由得叫了一声。



    “…,院长?”



    另一个医生却是有些疑惑的看着之前的那医生。



    …



    “院长不是王院长么…”



    “你来的晚,王院长是副院长,这才是正院长,不过不常见到就是了。”



    “…,要不是看到头发都花白了,我都以为是刚来的实习生了…”



    “保养的好吧…你有钱你也保养那么好,哈哈。”



    可能是以为走的远了,这边听不见,那两个医生又谈论了起来。



    那被叫做“院长”的身影从容的脱下了防护服,也跟着走进了浴室。



    随便挑了一间,走了进去。



    打开开关,试了试水温。



    从衣兜里摸出来个小瓶看了看,放在了一旁的置物架上,然后开始脱起衣服来。



    水汽氤氲。



    小瓶里的东西看不真切,隐约只能看见是些,白色的浑浊液体。



    …



    “老爷子,你不生气啊?”



    郑国歪着身子,凑去了那茶盏上头吹了吹。



    他不爱喝这些,比起茶来,还是酒更带劲儿。



    不过没办法,老爷子这里有人管着,别说酒了,就连带酒精的饮料都没。



    郑国抬头看了一眼刚和自家老爷子说完话的戒德和尚。



    无奈的摇摇头。



    “生哪门子气?我脾气好得很!”



    郑老爷子的目光立马甩了过来。



    如果不是那语气凶的跟什么似的,郑国说不定还信信。



    “首长决定用特效药是正确的决定!哪怕还不知道大批量使用是否会出现一些问题,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显然还是很可靠的!”



    “而且,就算是有了特效药,疫苗也还是必需品,不然后面的防控工作怎么做!”



    郑老爷子说的这些,郑国刚才已经听戒德和尚说过一遍了。



    啧了啧嘴,没出声,继续吹那茶盏。



    他实在是不爱喝茶。



    尤其是热茶。



    “坐就有个坐相!看你这像个什么样子!和你那…一模一样!”



    中间含糊过去了。



    不过郑国明白那被含糊过去的是什么。



    老老实实的坐正。



    彻底放弃了和那杯茶水继续斗争。



    “这不是那特效药出来的这么及时,指不定那王副院长还能撑几天咯。”



    郑国舔了舔嘴唇。



    不喝茶吧,口会渴。



    喝茶吧,又实在是不喜欢。



    “外头风声那么紧,也就他老人家敢明目张胆的拒收病患,实在是有本事!”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郑老爷子也是听出来了。



    白了郑国一眼。



    “哼!资本还能有什么好的!”



    明知自己和那姓王的过不去,还当着面提起,这不是故意要挑起事端吗。



    郑老爷子虽是脾气不好,不过自家孙子郑国这点小伎俩还是看的穿的。



    眼见着自己的挑拨被这么轻描淡写的糊弄了过去,郑国也是无趣的很。



    伸手摸了摸那茶杯,有些烫的收回了手。



    戒德和尚汇报完事之后就安静的站在一边,哪怕眼前的这俩爷孙看着要起矛盾也是没出声。



    见着都沉默了下来,倒是开了口。



    “听说那边…院长回来了。”



    一句话说的有些迟疑,似乎还有些不确定。



    不过那边的郑老爷子立刻皱起了眉头。



    “院长?不是好多年都没听着说起了,怎么突然又蹦出来了?”



    郑老爷子摸着下巴也没问“那边”是哪边。



    这话题下,只有一边。



    “我都还没见过那什么院长…和尚,你见过没?”



    想着事,也是突然侧头问了一下身旁的戒德和尚。



    戒德和尚无奈的看了眼郑老爷子。



    “首长,那边不是和你有矛盾吗?我哪有什么机会过去看看。”



    郑老爷子一梗。



    不再多说。



    旁边的郑国听的有兴趣,不过两个老头子说起的人物,应该和他没什么交集。



    想了想,也没有开口问问。



    摸了摸茶杯,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小口。



    看了看屋外的暴雨,今天是出不了门了。



    …



    “啊!学校发通知啦!下周就要开学了!”



    月月拿着手机看了半天,丧气的扔去了床上。



    半晌没听见回音,侧过头去看了看。



    只见她的月白姐姐正坐在窗边,出神的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



    时而吹过一阵风来,扬起几缕发丝。



    “月白姐姐?”



    月月试探着喊了一声。



    惊醒了美人梦。



    夏月白转过头来。



    嘴角上扬。



    “呜呜!那人家可是要失业咯!”



    假哭着作态。



    “噗嗤!”



    月月被逗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