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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愿以此生聘
    “嘻嘻!”



    走在前面的夏月白捂着嘴偷笑了一声。



    没什么掩饰,华青衣自然听的清楚。



    “啪!”一声。



    夏月白小手一抛。



    将那串房门钥匙远远的扔去了客厅里的桌上。



    “带下门哦。”



    回头前倾着身子,俏皮的看着华青衣交代了一声。



    便背着双手转过身,欢快的踩着小碎步先行进去了房间里头。



    只剩了华青衣站在这间陌生的房间门口。



    之前在听到她说出“夏月白”这个名字的时候,华青衣就知道,自己是无法拒绝这人的邀请的。



    不为别的,单纯为着那些朦朦胧胧的猜想需要验证,他就只能跟着过来。



    华青衣不知道自己当时立刻答应下来时候的脸色如何。



    不过看张春华什么都没有说,便放任他随一个陌生女人离开,显然当时的脸色是不太好的。



    “砰!”一声。



    华青衣依言带上了门。



    这房间里让他有些不舒服的气息顿时就浓郁了起来。



    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站在玄关,按理说,拜访他人家中是需要换鞋的。



    不过看了一圈,只有一双孤零零的女式运动鞋摆在那里。



    还是刚才那夏月白换下的。



    正想着只能脱鞋穿着袜子进去了的时候。



    方才跑的没影儿了的夏月白又蹦了出来。



    “给,换这个。”



    手里拿着一副棉拖鞋。



    笑吟吟的凑了过来。



    一直走到了近前,蹲下了身。



    还未及细想,华青衣的腿已是自己抬了起来。



    夏月白笑着揽了过去,为他脱鞋换上。



    这动作如此自然,就好像已经这般经历过千百回了一样。



    这情形让华青衣有些失神。



    拖鞋的鞋面上还有些折痕,看起来像是刚买回来不久,没用过。



    “先去沙发上坐吧,我去泡茶。”



    帮着换好了拖鞋,夏月白拍了拍手,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这样一个怪异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明明是应该感到恐惧和诡异的。



    但是华青衣的心中却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这让他不由得有些警惕的抽了抽鼻翼。



    随即又有些疑惑的停了下来。



    没闻到什么有迷惑性的气味啊…



    眼看着面前的夏月白转过身离去,一阵哼着的歌谣声传了过来。



    “不惑于表,用药当简,身心交用,治于未病...”



    顿时!



    华青衣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猛的看向那歌谣声的来处!



    两眼圆瞪!



    这是!



    他自创的口诀!



    …



    “先生。”



    空旷的房间里,之前去给夏月白传话的那人脚步声轻浅的走进来。



    隔着些距离,便停下了。



    躬身,恭敬的唤了一声。



    “回来了。”



    棋盘边的那人,两鬓斑白,正静坐着俯瞰那些窗外的景致。



    听着这声轻唤,也是回过了头来。



    温和的笑意,在那张模糊了岁月的脸庞上,融出些别样的韵味。



    “她可有要带回些话来?”



    身侧的棋盘上,黑白子还是乱做一团。



    似乎也没了再去分离开来的意愿。



    “未曾…”



    那人再躬身。



    一句话说出口,却像是只吐露了半截一般。



    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那仙人之姿的先生,了然一笑。



    “是碰见了什么奇怪之事吧?”



    那人有些惶恐,得了先生双手虚按,安抚了一番才冷静了下来。



    出声还是有些支吾。



    “…,她…恐怕时日不多了…”



    这似乎是一件多让那人困惑的事情。



    才会说起这事情这般犹疑不定。



    不过那边的先生听完之后,脸上却是没什么惊奇之色。



    似乎早已了然于胸。



    听闻那人说起,也是笑了笑。



    还是那般不急不缓的语气,甚是温和。



    “你们与她不同,不必太过忧心,她是走了条歪路子,也亏得天资过人,不然当是早就到时限了。”



    那人原本还有些忧心的神色,这下也是舒缓了开来。



    先生说的话,必然就是真的了。



    那人一礼,不再开口。



    先生这边却是回过了头,两眼虚望着远处的车水马龙。



    再开口,语气里已是多了几分惋惜。



    “一见良人终身误…她也是个可怜人哪…”



    …



    “那么多钱!你都拿去干什么了?!”



    郑家老爷子气的直跳脚!



    要不是有关部门站上了门来调查大笔资金周转的问题,怀疑眼前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大孙子可能涉嫌洗钱。



    他才懒得放下面子亲自过来对质!



    “歇歇吧,老爷子。”



    郑建还是那副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懒散模样,翘着二郎腿,笑的乐呵。



    “我不是早就被您给赶出来了嘛,这现在我自己挣的钱,怎么花也不至于让您老生这么大气吧。”



    说着话,也是“滋溜”嘬了一口茶水。



    刚倒上,烫得很。



    “小国,快扶老爷子坐下,都这年纪了,也不怕血压高。”



    顺道对着郑老爷子身旁站着的郑国说了句。



    指了指对面摆好了两盏茶水的座位。



    “…”



    郑国苦笑着挠着头。



    看了看自家大哥,又看了看自家老爷子。



    “老爷子,你看…”



    他倒是想当个和事佬,只是奈何段位不够啊。



    一句话才开口,就被老爷子怒声打断。



    “我自己有手有脚!自己坐!”



    说着话,也是“吱”的好大一声拖出了凳子。



    然后“啪”的好大一声重重的坐下。



    一旁郑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没出声,默默的去另外张凳子上坐了。



    “你自己挣的钱?”



    可是就算是坐下了,郑老爷子也还是余怒未消。



    拍着桌子又吼上了。



    “你也知道是你自己挣的钱啊!别人都来找我调查洗钱了!多大的金额能够够得上这个门槛,你心里没数吗!”



    桌子被拍的“啪啪”响,连带着桌上的茶水也是蹦跶了几下,洒出来了不少。



    郑国刚坐下,都没来得及闪开,裤子就被洒出来的茶水打湿了。



    苦着张脸,却又不敢抱怨。



    倒是郑建机灵的很。



    看着动静就早早的端起了茶杯。



    看着老爷子发作的同时,还顺带又嘬了一口。



    惬意的很。



    “得了得了,老爷子,我这正儿八经的消费,被您这说的跟要卷钱跑路似的。”



    眼瞅着桌子停歇了些,也是将手里的茶杯又放了回去。



    “真要有什么问题,那些人不老早就过来请我去喝茶了,那还轮得到您这头发火呢。”



    郑老爷子毕竟也是系统内的人,听着郑建这么说,也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火气也是下来了些。



    不过该问的问题也还是要问的。



    “那你老实说,那么大金额的资金,你都拿去干嘛了?”



    这下倒是好好说话了,桌子也是感激不尽。



    一旁正抽纸去擦裤子上的水渍的郑国,也是松了口气。



    郑建咧着嘴,抓了抓头发。



    “账目上头不是明明白白的写着呢嘛,买药了啊。”



    似乎是对于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竟然还要问他而感到难受。



    不过不提这个还好,这一提起,眼瞅着那边的老爷子血压又高了不少。



    一张刻满岁月的脸上,气得通红!



    郑建眼疾手快的端起了自己的茶杯。



    果然,下一刻暴风雨就来临了。



    “买药!买药!买药!”



    郑老爷子狠狠的拍着桌子,差点都被自己的这个大孙子气笑了!



    “你要是好好的买药,谁特么稀得管你!你买的什么药你心里没数吗?你知道那些人过来找我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吗?”



    郑老爷子的怒火节节攀升,都不坐着了,被气的直跳!



    “老郑啊,你孙子这做的也太过了,好好的编个名目不就好了,偏偏…偏偏编个买…买…”



    郑老爷子学着那人上门时候的神态,只是这般怒发冲冠的样子下,怎么听起来都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买…买长生药!”



    看着老爷子的样子,旁边的郑国也顾不上那洒出来的茶水又打湿了自己的裤子。



    赶紧按住了桌子,生怕老爷子一时气不过就要掀桌子了。



    倒不是心疼这桌子,单纯是怕老爷子掀不动,把腰给闪了。



    “长生药!”



    郑老爷子这下是真的咬牙切齿的在说着话了。



    一个字一个字都跟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磕磕巴巴的。



    “你当你自己是始皇帝啊!拿那么多钱买长生药!我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笑话过!去你的!”



    也是真气急了。



    郑老爷子发作起来,真去抱着那桌腿就要掀了!



    吓得郑国赶紧过去抱住了老爷子。



    “老爷子,不至于不至于…”



    可就是这样,老爷子也还是气的恨不能过去踹上两脚。



    郑国只好抱着老爷子又拖远了些。



    作为这场暴风雨中心的郑建倒是淡定得很。



    甚至还有心思喝了口茶水。



    老爷子是当兵出身,这么火气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见怪不怪了。



    这才哪到哪,洒洒水而已啦。



    不过脸色却是难得的严肃了起来。



    沉默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伸手去腰间的兜里慢慢的拿出来一个透明的小瓶。



    里面装着一些看起来黑乎乎的药丸。



    就那么当着那头还在发作的老爷子还有郑国的面,放在了桌上。



    然后也不开口,就那么安静的看向了老爷子。



    自家大孙子这么严肃的表情实在是少见的很,这让郑老爷子也不由得一道安静下来了些许。



    目光看向了桌上的那个小瓶。



    若是旁人来说,郑老爷子是一定不信的,但若是这大孙子这么正经的告诉他…



    那抱着老爷子的郑国也是愣住了。



    之前他也以为自家老哥是在开玩笑,毕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过不少先例。



    可是如今这么严肃的对待,难不成真的…



    “真是…长生药?”



    郑老爷子帮他问出了心里话。



    也不发作了,静静的看着那边安坐的郑建,等待着他的回音。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郑建突然抓了抓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不是不是,这是降血压的,嘿!”



    郑老爷子愣了一下。



    随即便觉得全身都有了力气!



    甚至比起年轻时候都还要有力了许多!



    “我今天非得废了你!”



    一声怒吼崩开了郑国的双手!



    这是愤怒的力量。



    …



    一双纤细的手伸到了自己身前。



    手掌上捧着的,是一个装着黑色药丸的透明小瓶。



    华青衣抬头看向半蹲在自己面前的夏月白,不解其意。



    坐着的沙发上,一只黑色的大蝎子正半仰着身躯对着他,似乎是在看着他。



    没什么动静。



    当然,就算是有,华青衣也是不怎么怕的。



    以前这些见得多了。



    “给你的。”



    夏月白认真的看着华青衣,有些羞涩的笑了笑。



    莫名的,让华青衣想起了那个梦里的景象。



    就像是那梦境突然印照进了现实。



    同是一般的白衣,同是一般的神态举止,莫非这个女子真的和自己有过交集不成?



    可是…奇怪的是自己偏偏又丝毫都记不起。



    错综复杂的各种信息交织在一起,让华青衣的思绪更乱了几分。



    不过那小瓶他还是没有伸手去接。



    密封在瓶子里,他闻不见气味,也不知这药性如何。



    他没有随意接受他人赠予的习惯。



    从一千年前开始,就是这样。



    “只要你时刻带在身上就好,作为回报,我可以解答…你的一些问题,这很公平对吧?”



    夏月白像是看穿了华青衣的想法。



    主动提出了交换条件。



    只是这条件…可是没有半分的“公平”吧…



    华青衣摇头。



    虽是拒绝了,但也看出了这有些奇异的女子对自己没什么恶意。



    余光多看了一眼那透明小瓶。



    若是那药没什么问题的话。



    不过随即也是有些好笑。



    这用药来对付自己…应当不会的吧。



    “我或许可以试试…治疗一下你这身体的情况。”



    华青衣斟酌着用词。



    这人身体的情况有些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也不知道是否可以治得好。



    既然还是在活动着,应该还是活着的…吧?



    但若是要拿来同这女子的要求对等,应该还是够的上的。



    夏月白被叫破了自己身体的情况,也没什么神色变化。



    还是那么笑靥如花。



    “好呀。”



    既是达成了交换,也不等华青衣动作,伸手拉过了华青衣的衣襟,将那手上的小瓶放进了内侧的兜里。



    重新合上,还轻轻的拍了拍,动作熟稔。



    眼中的欣喜,简直都快要溢出来了。



    就像是…



    走过了长长的人生之后,于生命即将燃尽之时,终于达成了此生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