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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奉为魁首
    苏沐言低着头磨墨,头也不抬地问道:“即兴成诗,可有格律、押韵之规?”



    “没有,请各位自由发挥。”萧淳道。



    苏沐言抬手拭去额上的汗珠,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萧淳。只见他神色仍是冷淡,那张久经世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是在无声地嘲讽她不自量力。



    这男人真会摆架子!



    他娘的,还就不信了,她一定要让这人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诗文!苏沐言心中一凛,仰头答道:“好!”



    没想到她如此干脆利落地答应了,萧淳倒是有几分意外,淡淡地提醒道:“对句时,苏小姐的那句诗是灵光一闪,这样的时刻可不多。”



    这是在明示,她刚才的佳句纯属运气!



    “我自认肚里有几点墨水,写得出比那句诗更精彩的句子。”苏沐言脸色微沉,“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萧淳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倒是伶牙俐齿。”



    如此刻薄的男子,活该孤独终老!苏沐言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下笔的动作不由狠戾了几分。



    “天涯远行客,多少恨东风。东风不解意,一梦碎浮生。”



    苏沐言的这首五言被贴出来时,看客们只觉意境有趣,却不懂她的意思。



    座上的萧淳却大为触动,看完苏沐言的诗后,他当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沉吟不语,心里将这二十个字翻来覆去地念。



    踱步良久,他终于决定:“苏小姐为此次诗会之冠!”



    台下的人群迷惑不解,议论纷纷,苏沐言却低头敛眉,心里明白——自己赌对了!



    这首诗居然被封为诗会之首,方才唱衰的那位女子顿时傻了眼,不满地嘟囔道:“不是,凭什么啊?这首诗平仄不工整,对仗也不整齐,词藻更不漂亮,到底好在哪里了?”



    她话音刚落,立刻有落选之人开始附和:“就是,这首诗讲的什么东西啊,词句都不通顺,怎么能拿魁首呢?”



    “就是,而且萧淳不是一向厌恶女子吗,怎么这次破例了?”



    “内定,是内定吧?”



    “内定”这顶帽子有点大,有人提出疑点:“若真是内定,为何萧淳方才一定要加这最后一题,存心给沐言小姐难堪?”



    “对呀,就算没有这首五言,沐言小姐也是诗会之冠好不好!”



    坚持内定的人固执己见:“反正我不管,今年的诗会果真有猫腻,早知如此,我便不来参加了!”



    苏沐言把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但却懒于争辩。她自幼遍读群书,当然能写出更工整千倍的词句,可唯有这一首,是最能打动萧淳的!



    来诗会之前,她便让小燕仔细调查过萧淳的底细,得知他当年从京都辞官回乡,其实是因为一个女子。



    那女子乃是京都天香楼的头牌花魁,身段婀娜不提,诗词歌赋俱佳。萧淳爱极了那位女子,可惜流水有情,落花无意,那女子钟情的乃是朝中一位高官,说什么也不肯接受他的求爱。



    从此,萧淳便意志消沉,辞官归野,并且宣称天下女子皆是攀附权贵之徒,不配谈论诗文,他今后只与男**往。



    苏沐言作这首诗,便是要点明他的心结——伤了他的只是一名女子,他何必要把全天下的女子都视作仇敌呢?



    台下议论之声越来越大,萧淳却置若罔闻,径直走到了苏沐言身前,双眼紧盯着她道:“姑娘好文才。”



    “唉,过奖过奖,小女子愧不敢当。”苏沐言装模作样地一拱手,“毕竟我只是个弱质女流,文才自然比不上萧老爷您。”



    萧淳被她刺得脸上一红,“姑娘快别说笑了,今日姑娘的这首诗,比、比在下千百首拙作加起来都要难得。”



    词句间略有磕绊,这番话对他而言实在很难说出口。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苏家小姐不仅才思敏捷,而且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过往。他如今的心境,可不就是诗中的“天涯远行客”么!



    “以前是萧某过于偏激了,姑娘提点得是。”萧淳退后一步,正式地朝她作了一揖,“还望姑娘见谅。”



    他这一举动,又叫台下炸开了锅:“你们看,萧淳在给沐言小姐行礼哎!”



    “别扯了,他怎么可能对女子行礼——天呐,还真是!”



    “萧淳一向是最清高的,就算给他钱,也绝不可能叫他给旁人行礼啊!”



    此话一出,人群中的舆论又换了个风向:“对啊,萧淳一向恃才傲物,狂妄得很,怎么可能收钱内定诗会魁首?”



    “依我看,沐言小姐倒真有几分真才实学,起码‘落霞沾我衣’一句,就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写出来的。”



    “可她最后那首诗到底说了什么,我还是看不懂啊?”



    “我、我也看不懂······”



    关键时刻,侯箫挺身而出,上前为好友解释道:“你们都没看懂,这是一首哲学诗!那个远行客,就是世间芸芸众生的缩影,整首诗的意思,就是说我们人生都有求之不得的事物!”



    “原来如此!”她胡吹一通,不少人却恍然大悟,“用这么简单的诗句,来诠释如此深奥的道理,沐言小姐果然非同一般!”



    “萧淳选她做魁首,必然是一眼看出了这首诗的玄妙之处!”



    “果然是眼光独到!不似我等才疏学浅之人,读不懂其中的精妙韵味!”



    台下人七嘴八舌,借助萧淳之口,差点把苏沐言捧到了天上去。



    自己一番胡说居然起了这么大的作用,侯箫隐在人群中,自是窃喜。



    这边,萧淳作完揖后,又神色认真地道:“姑娘文才举世无双,在下一向惜才,现正有意邀请姑娘——”



    是赏月宴会吧,是吧是吧?



    这一通折腾,为的就是让萧淳请她参加赏月宴会啊!苏沐言聚精会神地盼着他的下文,却没想到他忽然止住了话头,神色发怔地看向她身后某处。



    “怎么了?”苏沐言一边问一边转过头去,看向萧淳视线所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