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客？他来干什么？”苏沐言与小燕对视一眼，决定道，“请他进来。”
竹林客一进屋就跪在了地上：“多谢沐言小姐前日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赶紧起来，这礼我受不起。”苏沐言上前扶起他，眼神淡淡扫过跟在他身后的齐夋，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一个小小的举手之劳，还不值得大名鼎鼎的竹林客为我跪下。你们来我这里还有什么别的事，说吧。”
竹林客转头，与身后的齐夋对视一眼，咬了咬牙还是开口了：“在下听闻神医苏氏不仅医术高超，药术也是一绝，奇花异草，尽数包罗······所以特来向小姐讨要一味药材。”
“什么药？”苏沐言问。
“蛇舌尖。”
听到这个名字，苏沐言眉间一紧：“你要蛇舌尖做什么？”
蛇舌尖，顾名思义，是用最毒的花蛇舌尖做成的，与其说是药材，还不如说是最烈的毒。
“在下听说，蛇舌尖一服即死，且没有解药。”竹林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这不是很好吗？”
苏沐言打断了他的呓语：“蛇舌尖怎么可能没有解药？世间百毒，五步之内，必有解药。若是误服了蛇舌尖，只要在一个时辰内服下同一条蛇的蛇胆，那也还是有救的。”
“蛇舌尖居然也有解药，真是······”竹林客那双棕色的眼眸微微失神，“天要亡我啊！”
他轻扬着头，眼神朦胧，语气茫然而无措，真真是可怜至极。然而他的这副模样或许能骗得过旁人，却骗不过活了两世的苏沐言。
她隐下唇边一丝笑意，淡淡道：“竹先生，若是没有眼泪，倒也不必硬挤。你来找我，必是有棘手之事相央，就请直言吧。若此事在我能力所及，我一定不会拒绝。”
“那就跟你直说了吧！”竹林客还要斟酌，齐夋却先开了口，“南风馆刚开的时候，有个贵公子喝多了酒，来我们场子耍酒疯，林客前去制止，没想到却被那贵公子看上了！
林客一早就表明了卖身不卖艺的，那公子却无赖得很，仗着他家在南都有钱有势，放话说如果林客不从了他，他就让南风馆开不下去！”
闹了半天，原来是强抢民男的事。这事归根结底还要看馆主的意思，苏沐言思忖着，抬眼问道：“你们馆主怎么说？”
“在下就是馆主。”竹林客低声道。
——哦，原来如此，那么那位公子的威胁就很要命了。
“在下本来想着，趁这个机会金盆洗手，再也不干这种行当了。”
竹林客低垂着眼尾娓娓道来，没有刻意装可怜，倒是别有一番风情。“在下去参加南都诗会，一心想着出人头地，让萧老爷高看在下一眼，顺便在他处得些银两，好上京赶考，没想到······”
没想到遇上了苏沐言。
有点心虚，苏沐言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对了，那个强迫你的男人是谁家的公子？”
齐夋抢着答道：“张家的公子，张豪！”
张豪这个名字莫名有点耳熟，苏沐言屏息回忆了片刻，终于想了起来：前世，张家公子张豪在纳第三房小妾时忽然暴毙，张老爷还请了苏建过去验尸，确定了张公子是被人毒害，只不过凶手极其狡猾，到最后也没有落网，此案成了悬案。
如今看来，那案子多半就是竹林客所为了。
“所以你方才向我讨要蛇舌尖，是想杀了张豪？”苏沐言问。竹林客平和温柔的容颜下，居然有一颗杀人不见血的心，果真人不可貌相。
竹林客犹豫着点点头：“我别无选择。”
“不，你有。”苏沐言说，“萧淳没有给你的银两，我来给。一百两白银，足够上京赶考了吧？”
竹林客大惊：“这、这太多了，一百两白银，拿来重新开个南风馆都有富余了！”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异样，苏沐言动作一顿，“那你究竟是想赶考，还是想重新开家南风馆？”
“要是没有张豪，那肯定是开南风馆啊！”齐夋推了推竹林客的肩头，“是吧？”
竹林客敛眉默认。
行，果然是干一行专一行，竹林客对青楼事业还真是执着。苏沐言挥手示意小燕去拿银子，言简意赅道：“拿着银子，去京城开个新的南风馆。那地方天子脚下，没人敢像张豪一样放肆，只要你照规矩办事，就可以——嗯，一展抱负了。
至于张豪，你放心，他就指着他爹在南都的势力活着，一辈子都注定困死南都，什么地方也去不了，更别提京城。”
她话音刚落，小燕手上托着银两从屋后走出，齐夋看了不禁瞪大了眼睛：“一百两整啊，你这么干脆就给了？真给啊？！”
“对，有意见吗？”苏沐言笑眯眯地反问，同时看了眼屋里燃着的香，她该继续准备赏月之宴的事了：“没意见的话，拿了银子就启程吧。”
竹林客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更没有伸手拿钱的意思。
“怎么了？”苏沐言看向他的双眼，“这银子我说送你就送你，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放心吧。”
她最近跟苏建出诊，得了不少诊金，一百两白银还真不在话下。
“在下不能白拿姑娘的钱。”竹林客沉声道，向苏沐言的方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从今往后，姑娘就是在下的恩主了——”
苏沐言惊跳起来打断了他：“什么？！”
“姑娘不要误会，‘恩主’和‘恩客’不是一个意思！”竹林客连忙解释，“在下是想说，姑娘永远是在下的恩人！”
苏沐言惊魂未定地道，“行吧，你还有事吗？拿银子走吧。”
“喂，你怎么这么着急赶人啊？”齐夋道，“烦心什么呢，说出来，说不定我们俩能帮你解决。”
叹了口气，苏沐言破罐子破摔道：“我想跟风清流搞好关系，你们知道怎么讨好他吗？”
竹林客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
“不会吧，你真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