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送你薄礼、托人传话,你都回绝了。”萧淳心下一横,还真的眼含热切地开了口,“但我没来得及与你亲自见面,所以或许你没有理解——”
他还没说完,就被苏沐言一个冷眼打断:“我理解得很对,萧老爷,你不喜欢我。”
众人哗然,就连冯知府也讶异地看向她——萧淳与她的轶闻已经沸沸扬扬传遍了整个南都,尤其是萧淳的种种痴情之举,这怎么能说是不喜欢呢?
“你心里的人是谁,只有你自己清楚。”苏沐言淡淡道,她本来不想在众人面前揭他的短,可是他如此放肆,她也顾不得许多了,“那位京城的花魁姑娘,若是知道你在南都找了个替身的话,恐怕也会不大开心的吧。”
替身!众人又是一惊,看向两人的眼神充满了不解,他不是痴情于苏沐言吗?怎么忽然就把她当成替身了?
萧淳也懵了,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如针扎一般刺在他身上,定定地看着苏沐言:“你怎么······”
“我一早就知道。”苏沐言与他错开目光,说道。
初次见面时,萧淳就情不自禁地说了她像某位故人;接着,他送给她的礼物,那段月华缎,更是与花魁姑娘息息相关。
类似的这种手段不能再明显了,苏沐言甚至觉得他想要把她从头到脚打扮成那位花魁的模样,好让他时时刻刻回忆起往日时光。
所以她看到柳琴和苏馨费尽心机要做“替身”时,才会感到格外好笑:本来自己就是那位花魁姑娘的替身,苏馨再来做自己的替身,岂不是无济于事,徒增笑柄吗?
“我不知道那位花魁姑娘究竟是何模样的神妃仙子,但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忘记她。”苏沐言心平气和地说,“而我,也永远不会接受做人的替身。”
就在萧淳无地自容的当口,一旁的席上有个年轻女子愤愤地站了起来:“苏沐言,你闹够了没有?!”
苏沐言震惊地回过头,心想着让我看看是哪个傻子在说话,明明是萧淳跑到人家的寿宴上搅局,这反倒是她的不是了?
站起身的女子名叫江明月,是官宦世家江家的女儿,其父之前在朝为官,与冯知府认识,所以今日也来到了寿宴。
自从读过萧淳的词后,江明月就不可抑制地爱上了他,就算后来听说他是个断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
当萧淳在诗会上对苏沐言显示好感时,她就嫉妒得发狂,但最终只能自己暗暗饮恨;而这一次,苏沐言在大庭广众下公然给萧淳难堪,她终于可以表现一番了。
“就算萧老爷以前把你看成替身,可他现在对你这么好,一心一意,你难道不应该因此心怀感激吗?”江明月激动地大声说道,“都说医者仁心,女人心软,你一个女医者,怎么如此无情啊!”
苏沐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知道世上有蠢人,可她没想到有人会这么蠢:“你认真的?萧淳从头到尾都在骗我,而我戳穿了这一假象,就要被叫做无情?”
就是啊,苏沐言什么都没有做错,最虚伪的明明是萧淳自己,为什么她要跳出来指责苏沐言?
路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江明月身上。
顾忌着这毕竟是冯知府的寿宴,苏沐言反问了两句、占了上风之后,转过头去不再看向她:“向知府大人致歉,都是沐言的错,让一个两个不知所谓的人都趁机在大人的寿宴上发疯——沐言甘愿认罚。”
“我爹要是罚你,我第一个不依!”一声笑骂,大厅的门被推开,一袭粉衣的清秀女子笑着走了进来,正是知府千金。走过江明月时,她不屑地瞪了一眼:“喜欢个男人整得自己脑子都不要了,值得吗?”
江明月大怒:“你!”但她终究没有进一步动作——江父如今已从朝廷离职了,权势自然不如当今在任的冯知府。
走到苏沐言身边,冯瑾兰连萧淳看也不看,直接拉起她的手道:“我还以为你是瞎了眼才看不上萧淳,到头来,却原来是我当初瞎了眼看上他!”
这知府千金说话比她还豪放,苏沐言不由挑了挑眉,礼貌性道:“咳咳,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来闹事的是旁人,我怎么可能处罚沐言呢。”见女儿坦坦荡荡,似乎已经放下了与萧淳的纠葛,冯知府更加开心,在他看来,苏沐言就是让女儿迷途知返的启明星,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罚她?
至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大闹他寿宴的萧淳······冯知府眯了眯眼,周身气压顿时低了下去,众位宾客的讨论声也逐渐低了下来。
“今日是晚辈失了礼数,改日再登门谢罪。”萧淳会意,抬手对冯知府作揖道歉,他再没有脸面站在此处,连忙回头匆匆离去。
江明月也自知失礼,但她作为世家小姐,骄矜惯了,不肯像萧淳一样当面认错,于是想了个迂回的办法:“知府大人,小女子既然扰了大人雅兴,存心弥补,还请大人答应小女子一个请求。”
“说。”冯知府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女子不才,惟有琴技略微上得台面。”江明月垂着眼眸,娓娓道来,“今日恰逢大人生辰,众位来宾皆是兴致盎然,为了给诸位助兴,小女子愿意为诸位弹奏一曲《桃花郎》——”
冯瑾兰听了后嗤笑道:“直接道歉不行吗,搞什么幺蛾子?”
“——为了表示歉意,小女子还想邀请苏沐言小姐一道表演,为曲目增添趣味。”江明月偷偷望向苏沐言,眼里闪动着恶毒的光芒。
哼,苏沐言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郎中,又恰巧会作几首诗吗?居然敢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戳穿萧淳,给他难堪?!
要知道,萧淳的爱慕是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事情,她是个什么人,也敢这样蹬鼻子上脸?
她在众人面前羞辱萧淳,自己便要把这份羞辱,原封不动地还到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