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丫鬟来回复道:“报,小姐,做账的帐房先生前几日刚说不干了,府里的东西都收拾走了。”
“闯了祸就想走人,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苏沐言怒极反笑,“来人,报官府,全城缉拿这个账房先生,我就不信了,他能躲到哪里逍遥法外!”
那丫鬟正要听命,又有外围的一个家丁进来禀报:“小姐,苏建老爷的诊所出事了!”
苏沐言一惊:“诊所出什么事了?!”
“有个人故意在旁边支起了个棚子,说自己是不世出的神医,愿意免费为乡里邻居诊治大小疾病,还说——还说苏建老爷跟他比起来,就是骗人的土包郎中······”
这年头,找茬的人都这么不要脸了吗?苏沐言颇有些无语,“他应该知道我爹做过太医的吧?”
“那人好、好像知道,可他振振有词,硬说苏建老爷当年的功绩是剽窃他的成果而得来的!”家丁语速飞快地说着,“据他说,苏建老爷遇见他自知理亏,所以现在才窝在府里,不敢与他对质。”
苏建还在床上躺着,解药能不能解毒还是未知,如何能够出去与他对质?
这明显是苏建中毒的消息不知怎的流露了出去,叫别人抓住了把柄,趁机作乱!苏沐言眉眼微沉,“此人什么来头,查到了吗?”
家丁摇头道:“不知道,是生面孔,应该是刚来南都不久的外地人。”
刚来南都不久,那他是如何得知苏建不能出府的?
“出什么事了?”听见两人的谈话,谢寒松从屋里走了出来,“需要我帮忙么?”
家丁眼睛一亮:对啊,慌什么,有文雍王殿下在此,看谁还敢放肆?!
“没什么。”与家丁的释然不同,苏沐言回身冲着文雍王摇了摇头,示意此事他不适合插手——苏建行医,靠的是人品和信誉,若是仗着文雍王的权势把此事摆平,今日之急虽解,可又会让南都的百姓对苏府生起敬而远之的心理,难免有后顾之忧。
这时小燕正好从厨房回来,嘴上还叼了一块奶糕,看沐言居内人人神色凝重,不由得好奇道:“怎么了?”
“我要出府一趟,你留在这里照顾我爹。”苏沐言很快想好了对策,“你跟了我这么久,基本的药理也该懂一些了,半个时辰后检查一下他的情况,若解药没有起到效果就赶紧报给我。”
这个上门挑衅之人消息灵通,手段了得,别人恐怕对付不了他,必须得苏沐言亲自上场才行。
她一边披了件外衣,一边低声叮嘱道:“别让任何人靠近我爹。”
“出什么事了?”小燕下意识地拦住她,“小姐,你一个人出府不安全吧?”
苏沐言指了指家丁,“谁说我是一个人了,这不还有他呢吗?”
看着这个一脸懵懂的家丁,谢寒松忍不住咳嗽一声,准备派几个暗卫保护苏沐言。
心领神会的清霰立刻出列:“属下在!”
“你就是之前监视小姐的人!”这是清霰第一次在小燕和苏沐言面前显露身形,小燕一下子就认出了他的气息,一时间过于激动,没多想就大声嚷嚷道:“小姐,一直跟着我们的人就是他!”
清霰懵了,苏沐言懵了,文雍王也懵了。
反应过来后,苏沐言眼睁睁地看着文雍王的眼神迅速从安然淡定变成了手足无措:“我不是——我没有······”
殿下啊殿下,平日里雍容的气度呢,怎么一见沐言小姐就什么都不会了?实在看不下去,清霰大着胆子打断了谢寒松的话,朗声开口道:“属下知错!属下奉殿下之命暗中保护苏府,但由于属下武功粗浅,竟被沐言小姐的侍女发现了踪迹,浪费了殿下的一片苦心,实在该罚!”
他把自己留在此地的原因解释成“保护苏府”,既点明了殿下对沐言小姐的上心,更为自己找到一个借口:他不是存心跟踪苏沐言的,只是要保护苏府,任务在身,所以迫不得已才跟着她。
苏沐言分明从他得意的嘴角看出几分蹊跷,但想起府外还有人在苏建的诊所外叫嚣,那才是真正十万火急的事情,于是开口道:“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如此紧张。”
此时小燕也好似忽然回过神来一般,看着谢寒松面无表情却隐隐透着尴尬的脸,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巴掌:她真是跟着沐言小姐混久了,胆子大了,居然连文雍王的面子也不给!
······
苏沐言坐着马车,快马加鞭赶到苏建的诊所,在诊所门前果然看到了个简陋的棚子,似乎刚搭起来不久。一个身长七尺的魁梧大汉坐在门口,模样十分吓人。
细细观察着这刚搭起来的窝棚,苏沐言缓缓下了车,面无惧色地挺直站在大汉身前,问道:“这窝棚是不是你的?”
“是又怎么样?”见来人不是苏建而是他女儿,那大汉眼里的轻蔑更盛,“你老子理亏不敢见我,现在却把你这个娘们送了过来,怎么,他指望我怜香惜玉啊?”
苏沐言微微眯起眼睛,没有理会他的侮辱,而是直接冲着他身后朗声叫道:“王晋,滚出来吧,我知道是你!”
那大汉听到王晋的名字,脸上嚣张的神情顿时褪去了一半,看向苏沐言的眼神也变得严肃了些:“你怎么知道王先生的名字?”
一个又矮又瘦的中年男子从窝棚里走了出来,站到大汉的身边。他的身形比大汉干瘪不少,气势上却明显占了上风,低声对大汉呵斥道:“闭嘴!”
“他是我们苏府上任账房先生,我自然认得。”苏沐言依旧气定神闲,甚至还挤出了几分温婉的笑容,不紧不慢看向两人,“王晋,你是不是觉得,我爹就是个被你玩弄于掌股之间的傻子?”
她五官本就漂亮,笑容绽放时更是可爱至极,而面对她笑脸的两人,却不由得从头到脚生出一股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