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觊觎我的人，她倒是勇气可嘉，可惜太过自不量力。”皇甫凤兮眯着眼睛，继续说道，“我不能再任由她狂下去，所以必须找个东西回赠，杀一杀她的锐气。”
苏沐言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河焰小郡主既然敢向皇甫凤兮挑衅，想必对自己的美貌十分自信，讽刺皇甫凤兮年老色衰。
而皇甫凤兮回赠她一幅远山落日，意思就是，虽然日暮，但景色之美远远超过平时，日暮反倒是一天之中最美好的时刻。
这是一个精心准备，构思精妙的反击，然而苏沐言还是有点没懂，自己在这其中要起点什么作用：“这样说的话，不用题词也可以呀。”
“不是，你没懂。”皇甫凤兮摆了摆手，说道，“那小郡主年轻貌美是事实，我已经上了年纪，也是事实——”
“姨母谬言了，姨母的美貌，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更加醇香，这哪是什么河焰郡主所能比拟的！”
皇甫凤兮嗔了她一眼，“就数你嘴甜！别打岔，让我说完——
总之，就是我并不想和她在外貌一较高下，这太跌份了。我想从另一个角度出发，张扬一下我的才华！”
然而，皇甫凤兮千算万算，计划和实际上的实施还是发生了偏差。
她之前是河焰谍者，平生所学文艺之事都是些糊弄人的虚假花样，在那位货真价实的河焰郡主面前，恐怕一戳就破，所以必须要苏沐言协助。
听她这么一解释，苏沐言忽然想到：“不好，这郡主是河焰送来的，那她会不会之前见过姨母？万一认出来了，那可怎么办？”
“没事，那小妮子叫段南梁，今年连十八岁都不到，老娘离开河焰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
她说这话时，语气豪迈，气势恢弘，苏沐言忍不住坐在原地眨了眨眼睛。
“咳咳，我是说——本宫年岁已大，她没见过本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见她反应有点大，皇甫凤兮连忙改了措辞，一挥手把自己刚才描图用的毛笔塞进苏沐言手里，“该你上场了！”
皇甫凤兮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看来这个忙，苏沐言是不得不帮了。
她无奈地和小燕对视一眼，随即小燕开始默契地磨墨，苏沐言将笔尖在清水中润湿，注意到笔头的雕饰是熟悉的白玉。
在苏沐言凝神细思诗句时，皇甫凤兮又开口道：“沐言啊，你觉得谢谦这个人怎么样？”
“啊？国主陛下吗？”苏沐言思路猛然被打断，只能先把毛笔挂在一旁，专心与她对话，“国主陛下是当朝明君，坐拥天下，也心怀天下，有此等国君，是我东上之幸；另外，陛下待人温和有礼，如沐春风——”
“你想要嫁给他吗？”
这一句冷不防的问话着实把苏沐言吓得不轻，她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什么？怎么会！”
皇甫凤兮无辜地摊开手，神色有点幼稚，根本不像是个稳重的成年人：“你刚刚把他夸到天上去了。我以为你喜欢他。”
这不是已经解释过一遍了吗，难道之前那个春景用来刻意挑拨的话，在皇甫凤兮心目中还是留下了阴影？！
苏沐言震惊地看着她，仿佛在质问她怎么能有如此荒唐的想法：“那是因为他是国主陛下啊！整个朝廷，乃至东上，有一个人胆敢不同意我说的话吗？！
另外，我敬他尊他，还因为他是姨母选定的夫君，我相信，姨母的眼光不会差的！”
“你看看，这才是小姑娘的正常反应嘛！”皇甫凤兮好像就在等她说这话一般，拉着她的手，一板一眼地开始分析：“就算谢谦是一国之主，九五至尊，但他毕竟已经人到中年了，那河焰国的小郡主为何看不上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反倒非要往后宫里跑？”
一时半会，苏沐言还真想不出来原因，“······因为，嗯，她审美奇特？”
“不太可能。”皇甫凤兮摇头，“其实，论起对她的待遇，我们东上可以算是问心无愧了，我实在不明白，她这出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这位小郡主是河焰战败后送过来当人质的，当初河焰国主意欲联姻，却没想到谢谦一大把年纪了，连个子嗣都没有，唯一的文雍王谢寒松更是连小郡主一眼都不肯看，于是只好将小郡主无条件送了过来，以求停战。
谢谦根本不想要这么个麻烦，修订好停战的合约之后，提出把小郡主送回去，没想到却遭到了河焰朝中从上到下的一致反对。
——河焰的民俗风气比东上要封闭得多，他们坚持认为，送出去的郡主就是泼出去的水，若是把郡主迎回河焰，便相当于遭受了侮辱，是万万不可的。
“我早知道他们迂腐，却没有料到，他们居然迂腐至此。”听到这里，苏沐言忍不住摇头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小郡主当时一定很委屈。”
皇甫凤兮点点头，“是啊，委屈的是她，为难的是我和谢谦。那河焰国虽然不肯接她回去，但名义上，她还是河焰的小郡主，东上还不能不管，否则就是恃强凌弱，其他几国会联合起来朝你吐唾沫星子的。”
这年头，战败国不好当，战胜国也不好做啊！
“所以，后来你就把河焰小郡主接到了偏殿？”
皇甫凤兮点头。“是，这样，既能让她在眼皮子底下呆着，也能体现我们对河焰基本的重视，可是没想到，在这几年间，她竟然想进入后宫，唉，八成是对我们谢谦色心大起——”
“小姐，我现在终于相信，你和皇贵妃娘娘是一家人了。”小燕忍着笑凑到苏沐言耳边，轻声说道，“你们说话风格都是一模一样的！”
“别贫啊，我一会回去再收拾你。”苏沐言冲她佯装生气，又转向皇甫凤兮，说道，“姨母，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她并不是对国主陛下色心大起，而是——”
皇甫凤兮的表情堪称惊恐：“难不成她对我色心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