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一时语塞。
当年,黄愈本来是和缪碧门当户对的户部侍郎之子,前程大好,两家关系又亲密,于是顺势订了娃娃亲,想着以后在官场上也能结盟,两全其美。
没想到,后来变故突生,因为礼部侍郎之女冒犯了文雍王殿下,而黄家又与礼部侍郎交好,不顾阻拦上书为他说情,于是也落得一个解官归乡的下场。
黄愈自此没了靠山,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连科考也不去了,立志要做京城第一风流浪荡的画者,成天喝酒,喝完酒就醉醺醺地四处调戏姑娘。
这样的德行,显然入不了缪代和大夫人的法眼。缪碧还算年轻,名声和出身都不错,何必吊死在这样一棵歪脖子树上?
于是两人没问缪碧的意愿就解除了婚约,满以为此事就此打住,谁知解除婚约的当晚,黄愈带了满满两箱子人像来到工部侍郎府前,说这是原本备好的聘礼,现在婚约虽然没了,但礼数还是要尽,若是缪碧嫌弃,直接扔了也是好的。
缪碧被关在房里,不许出来,听说此事后哭了一整夜,第二天好不容易买通下人逃出来,想要见黄愈一面,结果他给出的第一句话是“你我已经再无干系”,第二句话是“我已经喜欢上你妹妹了”。
黄愈本就风流多情,对待心上人的态度更是自由洒脱。自那以后,他真的对缪碧不闻不问,反而总是追在缪香禾身后跑,打骂都不管用,美其名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归根结底,两人当初分开,是因为大夫人执意退婚,所以现在提起这个话题,大夫人是理亏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想它做什么!碧儿,你就没有想起来别的东西吗?我教你的那些绣花技法呢?”
“我只想要愈哥哥过来。”缪碧执着地摇头。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然而来的不是黄愈,却是苏沐言。
敏感地察觉到门内气氛不对劲,苏沐言放缓了脚步,试探性地问道:“缪碧小姐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失忆了!”大夫人看见苏沐言,犹如看到了救星一般,冲到苏沐言身边说道,“碧儿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我、连老爷都不认识了!沐言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啊!”
缪代听了这话,想起了什么,冷哼一声:“谁说的,她分明还认识黄愈,哪里算是完全失忆。”
黄愈是谁?缪代看上去为什么这么不爽?苏沐言与小燕对视一眼,直觉告诉她,此处有八卦可听。
但此刻最重要的,是缪碧的身体状况。所以苏沐言放弃了探听八卦的机会,直接朝她的绣床走去,“缪碧小姐,醒来后感觉如何?”
“还、还好,就是嗓子疼。”缪碧下意识地摸了摸喉咙处的针眼,委屈巴巴地说道:“我想要黄愈哥哥陪我,你帮我去叫他,好不好?”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一道得意忘形的声音传来:“不用苏沐言帮你叫了,我帮你把黄愈叫来了!”
是缪香禾的声音——自然了,她乐意看缪碧的笑话,巴不得让失忆的缪碧在黄愈面前多出些丑才好。
缪碧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躲在苏沐言身后,一双眼睛却是忍不住从她肩头上冒出来,望着门口。
苏沐言也好奇地看向门口,一个男子跟在缪香禾身后走了进来,只见他发梢微卷,面白如雪,眉目含情,其风流神态竟然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他跟竹林客好像啊!”小燕默默感叹道。
对,就是跟竹林客如出一辙的风流之感。苏沐言默默地品着此人的外貌,心想,这般美色,怪不得让缪碧一个大家闺秀如此念念不忘。
“出什么事了?”黄愈问道,他维持着吊儿郎当的表情,但苏沐言还是从他微微蹙起的眉间看出一丝紧张。
有趣,他和缪碧原来是两情相悦?苏沐言又与小燕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写满了相同的幸灾乐祸:这个架势,陈南是铁定没戏了!
“我喉咙疼,而且、而且周围的人,我都不认识他们······”缪碧说着说着,开始流眼泪,“愈哥哥,你为什么不来陪我?”
黄愈怔住了,平时缪碧不是个爱哭的主,就算他明言表示要追缪香禾,她的反应也是淡淡地一点头,就低垂着眼睛告辞了。
今天这反应,演的又是哪一出?
“缪碧失忆了。”苏沐言适时地开口解释,她本来不想趟这趟浑水,但一旁缪香禾得意的表情彻底惹恼了她,于是她决心帮缪碧一把,“准确来说,她不止是失忆,要不是救治及时的话,她现在早已丧命了。”
黄愈的眼神陡然阴狠起来,唰地一下瞪向苏沐言,“什么?!”
“对沐言小姐说话客气点,这可是文雍王殿下的座上宾!”缪代出声提醒道,他可不想让苏沐言在自己的地盘上受了委屈,到时候怪罪下来,倒霉的还是他。
“我是给缪碧小姐治病的医者。”苏沐言漫不经心地说道,同时观察着黄愈的反应,“她最近收了个玉佩,黄公子可知是谁给的?”
她原本想说出这事,让黄愈吃醋,两人顺理成章解开误会,没想到黄愈不假思索地答道:“是我啊,怎么了?”
苏沐言愣住了。
“居然是你!”大夫人此刻来了精神,猛地朝黄愈扑了过去,看样子恨不得把他当场咬死,“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黄愈莫名其妙地东躲西闪,“我怎么了?一个玉佩而已,那不是她喜欢的吗?!”
“碧儿受的这些罪,都是因为你送的这个玉佩!”大夫人失控地尖叫道,“你、你是不是上次被退婚以后,就对碧儿怀恨在心,时刻想找机会报复?你好毒的心!
碧儿不久前才过了生辰,一定是你趁这个机会,把玉佩塞到她手里,想要趁机杀死她!你有什么怨恨冲我来,是我退的婚,关碧儿什么事,你要这样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