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日子过得很快，没过多久，苏沐言与皇甫凤兮的关系变得愈发亲近。



    两人都在机关术上有研究，只是原本苏沐言对机关术的研究全凭兴趣，现在有皇甫凤兮专业的引导，她的成就更加突飞猛进。



    这日，用过午膳，苏沐言正在研究如何改进飞凰流羽簪，皇甫凤兮看着她认真的背影，忽然感叹道：“哎，你跟我年轻的时候真像——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有如此难得的天赋，便也要承担莫大的痛苦和责任。就像现在，在苏沐言这个年纪，一般的姑娘应该在闺房里挑选夫婿，或者无忧无虑地荡秋千，而不是闷在宫内，和各种机械机关为伴。



    “能和姨母相像，那是我的福气。”苏沐言笑道，“自然是好事。”



    她明白皇甫凤兮在想什么——因为机关术这个天赋，皇甫凤兮从小就被河焰暗兵处挖走培养，几乎没有经历过快乐的童年。



    皇甫凤兮自然不愿意让苏沐言经受这样的苦楚，但同时，她也不愿意看见苏沐言的才华被白白浪费，所以难免纠结。



    “我很喜欢姨母教给我的这些东西。”苏沐言诚恳地说道，“真的，修习机关术，对于我来说就已经是休闲了，姨母不必为我忧心。”



    见她如此懂事，皇甫凤兮心里更是喜欢，盘算着晚膳给她多添两样菜。两人正其乐融融间，外厅忽然传来一声：“报，南梁郡主给皇贵妃娘娘送的万祺香衣到了！”



    “万祺香衣？”苏沐言好奇地抬头问道，“那是什么？”



    皇甫凤兮回答：“段南梁说，这是河焰最新的衣裳款式，穿在人身上就会发出奇异的香气，能让旁人如痴如醉。”



    “还有这种东西？医书上说，让人如痴如醉的味道，不是佳肴，便是媚药！”苏沐言神经紧绷起来，生怕这个南梁郡主搞幺蛾子，“就算天底下有这种好物，那南梁郡主也是断然不会对你这么好的，姨母，这里面绝对有阴谋！”



    “我知道。”皇甫凤兮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在河焰还是有些人脉的，河焰最近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什么‘万祺香衣’，那南梁郡主骗人也太不认真了。”



    听到这里，苏沐言有些疑惑，“是啊，那南梁郡主不像是蠢货，她之前已经试图策反我了，现在应该按兵不动、等我反应才对，怎么会如此急躁地向你出手？”



    “谁知道呢！”皇甫凤兮一摊手，“前几日你忙着治疗工部侍郎家的女儿，我就把她找来调戏了一番，可能把她逼急了。”



    苏沐言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呀，是段南梁先挑起话题的！”皇甫凤兮一脸无辜，“她说国主的后宫太空虚不好，我就跟着附和了几句，说确实不好，后宫里没别人，谢谦就只能成天缠着我，烦都烦死了！”



    这语气确实很欠揍，苏沐言对姨母拉仇恨的能力叹为观止：“啊这，怪不得南梁郡主忽然来这么一出，她是被你刺激得失去理智了吧······”



    皇甫凤兮冷哼一声，“她自己觊觎有妇之夫，怪不得我！”



    话是这么说，可你都知道人家想入宫，就不能把话说得委婉一点吗？非要对谢谦故作嫌弃，这是个人都忍不了吧！



    苏沐言看着她的表情，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姨母该不会是故意逼她出手的吧？”



    “此话怎讲？”皇甫凤兮眼睛一亮，坐直了身体，一边叫下人把南梁郡主送来的木箱抬进来打开，一边支起下巴，准备认真听苏沐言分析。



    “现在我们摸不清南梁郡主的底细，不好进行下一步动作。她毕竟是敌国郡主，许多双眼睛盯着，也不可能直接把她做掉。”苏沐言慢慢地说道，“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自寻死路，自投罗网，这样一来，既能落得清静，也能堵住悠悠之口！”



    皇甫凤兮的眼中划过一抹赞赏，正要说什么，只见下人打开了南梁郡主赠送的木箱，一股暗香席卷而来，她不由怔了一下，“这香气，怎么有股熟悉的感觉？”



    这香气明明沁人心脾，皇甫凤兮却下意识地感到窒息，似乎身体在无意识地屏住呼吸，不让香气进入筋脉······



    “不好，快把箱子盖上！”苏沐言仔细抬头一嗅后，立刻叫了起来，“这哪里是什么万祺香衣，分明就是篆断离心香！”



    小燕挺身而出，和下人们一起盖上了箱子，皇甫凤兮打开门窗，确认屋子里那股香气消散了之后，问道：“什么是篆断离心香？”



    “篆断离心香，初闻之后会让人产生飘飘然之感，过量嗅闻会引发精神紊乱，让人神智不清，所以在边防军中经常用做逼供。”苏沐言说，“这种香不是什么秘密了，姨母没有听说过吗？”



    皇甫凤兮一拍脑袋，“什么篆断离心香，不就是逼供香嘛！——我们都管这个叫逼供香的，咳，什么篆断离心香，起这么个文绉绉的名字做什么！”



    数年以前，在河焰暗兵处时，皇甫凤兮曾被人用篆断离心香测试过，当时她硬生生地忍住了呼吸的冲动，忍住了篆断离心香的诱惑，整期测试只通过了她一个人，因此她对于篆断离心香的味道分外熟悉。



    嫁入东上后宫以来，皇甫凤兮生活安逸无比，她已经快忘记抵抗篆断离心香的感觉了。但她的身体却没有忘，因此在香气席卷而来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这个南梁郡主，居然堂而皇之地把篆断离心香送过来？！此人也太过嚣张了！”苏沐言又惊又怒，还有一丝不解，“她不是知道姨母的身份吗，那她也应该知道，姨母对篆断离心香有本能的防备，是不会中招的，为何还要用这种手段？”



    苏沐言分析得很有道理，皇甫凤兮思索片刻后，终于有了答案：“她是在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