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里面那个人么？”苏沐言探头看去，可惜屋内暗沉，她没有瞥见全貌。谢寒松害怕她见到血流一地的场景，连忙挡在她身前。“我还真没看见多少，只听见你质问他的内容——放心吧，我什么机密都没有听到。”
重点根本不是机密，而是她目睹了谢寒松审讯时的残忍样子啊！陈南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原以为，沐言小姐就算再超凡绝俗，也终究是个太医的女儿，平时养在深闺，见了这场面会吓得魂飞魄散、痛哭流涕。
没想到，这沐言小姐居然还能把重点放在东上机密上，这个思路确实是陈南没见过的。
得知方才她旁听了全程，谢寒松心里更慌了，努力维持着镇定，故作风轻云淡地问道：“吓到了吗？”
“我为什么会被吓到？”苏沐言笑着反问，“那人是间谍，是危害东上的细作，你审问他是为了保护东上子民——也就是保护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为什么要害怕？”
听了这一席话，陈南不禁在心里赞叹不已。不愧是沐言小姐，这话术真是不一般，怪不得能把殿下吃得这么死！
这么想着，陈南忍不住给她递过去一个赞扬的眼神：不错，沐言小姐，保持住这个节奏，以后你若是真能嫁到文雍王府，我这个侍卫一定能省不少事！
苏沐言看到了陈南的眼神，但是她没有理会，此刻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谢寒松身上。
“你真这么想？”空中的血腥还在弥漫，谢寒松眼中的冷意稍稍散去了一点，但还是不太敢相信，苏沐言心里会毫无芥蒂。
其实她不怕是不可能的，自从重生以来，苏沐言还没有对任何一个人下过杀手，更别说屋内那血流成河的场面了，她在梦里都没梦见过。
但是，看着谢寒松眼里闪烁的那一点希冀和担忧，不知怎么的，她一点也不想让他失望，更不想让他误会自己讨厌他。
更何况，虽然谢寒松刚才的样子与平日的温柔有礼背道而驰，反而阴狠嗜血、比萧淳还残酷几分，但苏沐言对他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放心，似乎他这份残忍永远只对外人，自己永远不必操心这个问题。
苏沐言用力点头，再三保证：“我真的不怕，你信我！”
她一双凤眸真挚地睁大，自下而上地望进谢寒松眼底，似乎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谢寒松方才做了什么一般。
此刻便是她说要摘天上的星星，谢寒松都不得不信了。
“好。”谢寒松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没有忘记转头对江阴横扫一眼：“自己下去领罚。”
为什么要他领罚？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江阴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正要开口辩驳，但看到旁边陈南拼命给他使眼色，于是明智地将辩驳的话咽了回去：“······是，殿下。”
陈南跟着他走到外面，确定谢寒松听不到两人说话，这才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你小子是不是练武练傻了？！殿下有多想在沐言小姐面前保持形象，你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装的？！”
“保持什么形象？”江阴不懂，“审讯时的殿下就不是殿下了？这只是临时拷打一个澹月间谍而已，比起大牢里的景象，这算什么啊，要是沐言小姐连这个场面都受不了，她怎么做文雍王妃？”
陈南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沐言小姐做不做文雍王妃，这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吗？关键是殿下对人家格外上心，看不得人家担惊受怕、受到刺激！”
见江阴抿唇，还是一副很不赞同的样子，陈南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个，最近子璧是不是来找过你？”
“我和他这几天都在一起啊，八星鼓楼有许多琐事需要交接的。”江阴老实交代，“怎么了吗？”
“子璧这个人太过偏激，他对沐言小姐有偏见，你不要老听他说的。”陈南告诫道，“别忘了子璧是为什么会被剥夺了楼主，你可千万不要步了他的后尘！”
江阴叫道：“我可没有对沐言小姐产生恶意！”
“表面上似乎没有，但是心里呢？”陈南质问道，“我不多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江阴还想为自己辩解，但陈南已经转身朝谢寒松的方向走去了。他立在原地，仔细反省，发现在子璧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他似乎对沐言小姐真的产生了些许微妙的感觉。
子璧说，苏沐言对京城礼仪一点都不懂，就是一个从南都来的土包子，这样的人，如何能配得上文雍王殿下，又如何做文雍王府的女主人？
文雍王殿下放着石珠玉这样的大家闺秀不要，偏偏要去喜欢这样一个空有姿色的女子，甚至为了她，不惜把子璧从八星鼓楼楼主的位置上撤下来，八成是被苏沐言的美色所惑，一时连大局都忘了。
日日夜夜都在这样的言论中度过，江阴虽然觉得苏沐言是文雍王殿下的私事，但在关键时刻，他还是暴露出了自己的态度——归根结底，他认为苏沐言配不上谢寒松，相比之下，魏国公之女石珠玉小姐倒是更加适合一点。
方才，陈南的一席话，才让江阴彻底清醒过来：文雍王妃的人选问题，什么时候需要他们这些侍卫操心了？文雍王殿下喜欢什么人，又岂是他们这些侍卫可以插手的？
至于子璧被撤职，这就更与苏沐言无关了——谢寒松用的理由是“藐视王权”，这个罪名，怎么看都扯不到苏沐言的头上。
想明白一切后，江阴使劲甩了甩头，想要把子璧加在自己脑袋里的想法都甩出去：他只想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侍卫，根本不想参与这些复杂的问题！
······
谢寒松寝殿内。
陈南早已叫人把之前受刑的男人拖了下去，又拿皂角把地板足足清洗了三遍，这才向谢寒松汇报：“殿下，里面已经干净了，殿下和沐言小姐可以进来了。”
苏沐言没有忘了自己的初心：“殿下，听说你这里有上好的梨花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