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疼的快要炸掉的脑袋使劲儿晃了晃,独孤诚才彻底清醒过来。这是在巫族,是巫族,不是两百年前的某一天,不是!
写着“盛家”两个大字的宅院内有人哭的很大声,是盛七七。他快步走了进去。
盛七七正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阿妈哭的肝肠寸断,六六将她抱着,把她的脑袋窝在自己胸口不让她再去看那副凄惨景象,盛七七痛楚、绝望,愤怒,继而捶打着六六,在他怀里挣扎着,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将心底的痛苦发泄出来。
六六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孩子一样,嘴里直说着,“没事了,没事了,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哭完了,也哭累了。盛七七终于擦干眼泪,试图找到生息尚存的人,可他们找了近一个时辰,竟无一人活着。
一个一个翻找,才在学堂找到江成礼的尸体,还有盛采云和盛采阳的。
外面的雨越来越小,渐渐停了下来,只有屋檐边还在“滴滴答答”地滴落着雨水。
这场大雨洗涤了一切,将凶手的痕迹也一并抹去,没人知道这场屠杀是谁干的。
盛七七不断挖着坑,她要将她的父母姐姐们尽快下葬,这是对死者的尊重。毕竟死者为大。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她刚帮着一个陌生人挖了一个大坑,埋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女人,这会儿就轮到自己的亲人了……
盛七七刨坑的手突然停了。巧合?这真的仅仅只是巧合?
“是你!”盛七七冷不丁站起,指着另一边帮忙刨坑的独孤诚怒道,“你抱着个死人假意求我阿妈救人,再让你的人上我云莱灭我族人,你就能拿到我云莱巫术册,殊不知你早就暴露,一个死人纵然再高超的巫术也是救不活,你不过是在掩人耳目……是你,是你屠了我满门!”
盛七七拔了身上的短刀就冲将过去,势要杀了独孤诚报仇,被六六一把擒住,“七七,你冷静些,他要是凶手我们早就被害了!”
盛七七这会儿可听不进这些,挣脱他,转而将刀指着他,眼泪无声地淌着,“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为什么?”忽然扯动嘴角朝他们两人望去,满眼的讥笑,“是不是你们早就勾结好了,我都忘了你们都是外族,原来你们都是一伙的!”绝望之际反将刀对着自己的脖子。
眼看就要划将过去,独孤诚以极快的速度夺下她手中的匕首,看也没看的往身后一掷,短匕正好插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上。
“你父母不是我杀的,你杀了我或是你自己,毫无意义。你说的巫术册子我也从未见过,倘若这些人是冲这东西来的,你应该看看它还在不在。”独孤诚淡淡道。仿佛是对盛七七乱认杀族仇人的疏离,也分明是在向她解释。他不喜欢被误解。
六六看她无恙,一颗心总算安定下来,“是啊,巫术册子在你卧房……诶……”他话没说完盛七七就朝盛家宅院奔去。
屋子里凌乱不堪,摆放的花瓶和各类陈设被砸的稀巴烂。盛七七将这些碎渣用脚轻轻扫到一边,开出条道来。
进到自己卧房,挂在墙边的那幅画早就不在了,但挂画的杈还在墙上。一拍,便开启一道暗门,进去看了看,书架上那些书籍完好无损,并没有被损坏的迹象。
不,准确来说,根本无人进来过。看来那伙贼人是直接将画拿掉撕毁了,并没发现这处暗道。
“真的还在!”六六为她高兴道。
盛七七将那本巫书册子抱在怀里,欣慰之余,冒出些别的情绪来。
都是这些害人的东西才让她的父母族人死于非命!
扔在地上她狠狠用脚踩,然而这些都是竹简所制,踩是踩不烂的。
六六见状上前将她拉住,“别这样。”多好的东西,极富有收藏与参考价值,毁了难免可惜。
“你别管我,我要毁了它们,都是它们,都是它们……”都是它们惹的祸。盛七七再度哽咽,连话都说不全了。六六抚着她的背,她的情绪在这一刻再次崩溃,抱着六六哭的肩抖个不停。
之后,她做了个决定,那就是将巫书册子烧掉,连同一整个书库内的医书等物全都毁掉。六六一劝再劝仍是没劝住。
一把火烧起来,蹿起老高,将整个书库连同盛家宅院都烧个干净。而另一边,独孤诚也燃起了火把,将除盛七七要埋掉的父母姐姐外,那些族人全被他焚烧殆尽。
盛七七亲眼看着盛家宅院倒塌,最后看一眼这住了多年的宅子毅然决然的离开。
埋了父母和两个姐姐后,盛七七才发现云莱真的不复存在了,她也不再是有阿爹阿妈的人了,从此孑然一身,又有何处能容得下她呢?
“七七,跟我走吧,哪怕天涯海角,我都会帮你找到你的灭族仇人,让你手刃之!”
忙着找父母姐姐的尸首,忙着挖坑埋人,忙着焚烧掉有关于云莱的一切一切,就在这不知不觉间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
又是崭新的一天。
六六昨天就用信鸽将消息传递出去了,那些死士也得到了讯息,他们今天就会汇合,一起进到京都城,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想来那些人是快到了,意外的是,六六没想到会在这关键时刻出这样一档子事儿。转念一想也未必是坏事,至少圆了他要带走七七的想法。
盛七七没回答他,不知是默认了去,还是不去。
这时,独孤诚望着那焚烧着的火光说道,“你可以与我同行,浪迹天涯,逍遥自在,安乐一世。”
独孤诚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面前焚烧着的一片废墟,眸子里映着火光,一点点蹿起又一点点熄灭,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盛七七自然是有反应的,她有那么一丝的诧异,不明白自己只是与他萍水相逢,他为什么会对她说这样一句话。
浪迹天涯,安乐一世,就他和她?
六六却是凭白生出些敌意来,将盛七七拉到一边,对独孤诚不友好道,“我和七七早就认识了,你休想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