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情况与太宰治估摸得略有偏差。
被判定为心机绿茶属性的粉发少年并没有第一时间向外走, 制造着听闻外界的救援所以赶忙求救的假象给别人看,再趁机一头扎进首领先生的怀抱撒娇卖萌——那的确是他惯用的戏码,但此时此刻,却有些难以做到了。
“呼、呼……”
战斗带来的沸腾感持续干扰着神经, 令他不自觉地急喘着, 时不时靠吞咽的动作来缓解喉咙内部的干渴,像极了发着高烧的病人。
可那双灿蓝色的眼眸熠熠生辉, 有着难以掩盖的狂热之光, 实在是没办法用生病或者惊吓过度来解释。
为此他不得不随便钻进一间废弃的空屋子,如同缺乏安全感的长毛猫一样, 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待在角落里瑟瑟抖动着。
光看背影的话,当真是惹人怜爱的单薄模样。
唯独他自己最清楚,幸亏没有开启【狂战】模式, 被附赠狂化debuff,否则就算打败了对手, 杀红眼的他都无法停得下来, 哪里还能像此刻一样拥有着大半的清明感。
——拿捏不好分寸, 可是很容易误伤森先生的……
脑海里浮现起熟悉称谓的瞬间, 他便本能抱住双臂, 如同怕冷或者遏制着体内的某种冲动般,不断吐露着微不可查的呢喃:“院长先生, 想要、院长先生的表扬……”
明明他做了许多常人无法理解的坏事, 甚至失控暴走过,可院长先生仍然大度的包容着如此糟糕的他, 愿意一次又一次, 无比温柔地安抚他混乱的精神世界。
——“乖孩子, 做得很好”、“乖孩子,你没有错”、“乖”……
如同海浪轻拍沙滩所留下的絮语,他濒临危险状态的神智总能被一次又一次的拉回原处,只要抬起头,就能看见黑暗中显现的一道光芒,清晰勾勒着他所熟悉和信赖的成熟面容。
他所求的,不过就是如此了。
可这会儿的他并非身处福利院,也明白刚刚为自己打开枷锁的男人绝非他的心选对象,而是有着相同长相和能力的另外个体。哪怕是用平行世界一类堪称荒谬的假说来解释,二者仍然有着不小的差别。
他亲近所有的“森先生”,不代表每个“森先生”都能为他填补内心的漏洞。
更何况,外面那位貌似首领的森先生一定忙着统筹运作,根本无暇关注他的死活。毕竟,主动贴着不放的他,看起来委实太好用了些,像极了趁手的工具——有谁会珍惜唾手可得的东西呢?
他没有为此抱怨的意思,仅仅是就事论事而已。
毕竟,自己也不过是将对方当作临时果腹的代餐,没什么资格去计较太多吧。
——快点熬过去,实施下一步计划,然后去找院长先生……
栗原涉用力攥紧五指,令原本就渗着血的掌心进一步加重疼痛,向下流淌着醒目的红色,借此来独立“治愈”自己堆积已久的郁结。
或许是全身心竭力融入贤者时间(?)的缘故,导致他的五感敏锐度大大降低,竟然没有听见门外传来的隐约脚步声,以及短促的单方面交谈。
“这里交给我一人即可,红叶君不必担心。”
靠着过人的分析判断能力,早已掌握了仙女猫全部动态的黑发男人制止了部下的跟随,而后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尾崎红叶自然不想忤逆他的意思,反正敌对组织已经全军覆没,危险彻底解除,外加自家首领又是如此的游刃有余,她哪里用得着多操心些什么,便直接颔首告退了。
反正除了正经的工作时间外,对这不务正业的师徒二人,□□高层中唯一的女性干部是完全没心思搭理他们的。
日常被她嫌弃的首领先生扯松了围巾和衣领,难得在正装期间流露出些许的随意感,而后推开面前虚掩着的房门,歪头窥探着里面的动静。
“!!!”
那年久失修的木门被激的吱嘎一声轻响,哪里还能瞒得过生性警惕的猫科动物,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距离自己不远的粉发“少女”便灵巧飞跃,直接将身体塞进了最角落的边缘地带。
若对方是短发的话,恐怕当场就得炸开,彻底变成毛茸茸的可爱一蓬。
可比起那样,他倒还是更喜欢栗原涉长发飘飘的样子,总有种想要顺着顶端轻轻抚摸和挽住柔顺的尾端向后拉扯的矛盾想法。
归根结底,应该是他的掌控欲作祟。
“涉君……”
年长者当即占据主动权,如同寻找着不小心走失的家养猫般,一边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一边缓缓接近着他所在的位置,以实际行动宣告着自己的到来和绝不给他偷溜机会的心思。
“因为你不愿意去见我,我便来了。”
“……”
处于特殊状态的粉发少年伸手捂住了耳朵,一副不愿深陷虚假陷阱的警惕态势,与之前主动与森鸥外贴贴的亲昵模样判若两人。
可紧接着,他的左手便被人从后方握住,旋即颇富技巧的收紧,令他受伤的掌心充分因疼痛而丧失力气,软绵绵地随着对方的动作向后,被迫恢复了一只耳朵的听觉。
“受伤了啊——”
男人低沉的声音近在咫尺,如同拨弄着琴弦,以漫不经心的力度骚扰着他的耳廓,令它感受到了如有实质般的抚摸,“不介意我帮你做一下应急护理吧?”
说话间,对方仍是没有给他选择或者反抗的空隙,自顾自地用口袋中常备的纱布处理着伤口,很快就包扎完毕,还不忘帮他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与寻常的手法不同,它并非是落在他的手背,而是挺立于掌心之间,仿佛是被他捧住的、染了血的真实蝴蝶,稍微一触,便要展翅飞走了。
他本能收拢着五指,将自己所获得的“礼物”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见状,重操旧业的首领先生低笑一声,以打趣的口吻说着富含深意的台词,“看来,涉君很喜欢哦。要不要考虑将它永远留下呢?”
“请您不要擅自煽动我的情绪啊,要知道……”
好似温驯的绵羊般压制着本性任他撩拨的栗原涉微微侧首,转动着一双饱含奇异光亮的眼眸,真真切切地看着他,不再是借机去寻找自己所迷恋的影子,于是连声音都跟着变得微妙起来,“我可是很容易失控的呀……”
与熟知他过去遭遇的院长先生不同,未曾深入了解过真相的首领先生大约是被他乖顺的表象迷惑,认为他极好控制吧?
很明显是大错特错的结论哦。
兀自隐藏着獠牙的小恶魔又起了坏心思,干脆转身将男人推倒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丝毫不考虑他整洁的着装遭受了何等折磨,就这样俯视着跌落尘埃的猎物,缓缓展露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光说不练大概很难令您有所体会,不如,亲身体验一下?”
森鸥外没有回答,单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的举动。
若是解读这小动作所包含的内容,无疑是代表着“以下犯上?涉君来做的话,好像还挺有趣的”之类的心理活动。
此时无声胜有声。
于是被挑衅的猫科类毫不犹豫地亮出一口小白牙,朝着试图从临时饲主转正的男人扑了过去,对准自己觊觎许久的脖颈咬下。
喉结、大动脉……
很多脆弱的器官皆集中于此,所以无论是谁,都不愿意将命脉交给旁者,以免不小心一命呜呼。
森鸥外本该处于最谨慎的行列当中,偏偏到了当下这种场景,他却像抛弃了身体的本能似的,竟还抬手抚摸着身上人的长发,鼓励般地低语道:“涉君比我预计中要更加温柔一些呢,感觉、还不赖……”
被他施以摸头杀的小家伙磨了磨牙,带动咬住的一块皮肤都跟着颤了颤。
不肖说,肯定是破了。
要知道每个铲屎官都得经历被猫主子抓挠咬的过程,才能建立起塑料友情,好诱惑ta之后肆无忌惮的躺进自己怀里翻着圈的撒娇——伺候不好的时候,该咬还是得咬的,顶多是克制一些。
可养猫的乐趣就在于看他释放天性,作威作福的骄傲态势嘛。
被磨平了爪尖还算什么猫。
舍身喂猫的首领先生滚了滚线条分明的喉结,再度发出一声低笑,故作无奈地道:“说起来,咬这种地方总感觉有些引人遐想呢……涉君确定,你不是为了向外宣示主权吗?”
成年人的骚话总是说来就来,毫无征兆。
结果低头奋斗的粉发少年忽然松开嘴,微微撑起身子,幽幽地征求着他的意见:“我真的可以吗,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