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放走他们好吗？是不是应该报个警？”



    亚辛把腿软得已经站不稳的莫利耶扶进了屋子坐好，然后才说了自己的意见。



    “你当我刚才的那句话是骗人的吗？图塔人蓄意袭击米茹斯贵族，如果报警了，遇到官僚系统中的有心之人，最后会闹成什么样的局面谁也不知道。我好歹也有四分之一的图塔人血统，不想看六十年前的大屠杀再来一次。”



    亚辛直觉里并不信沃伊塔真实的想法是这样的，但他的确也无法反驳她的话，只得闭上了嘴。



    “沃伊塔，你原谅我，我也是被骗的，看在你妈妈的份上不要把这事告诉你爸……”



    缓过神来的莫利耶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拽着沃伊塔大衣的下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她。



    沃伊塔有点不高兴，莫利耶给她搞了那么大的麻烦，现在想的却还是不要让她父亲知道这件事情，仿佛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她把手里那把从那个年轻人手里抢来的手枪递给了亚辛，假装没有听见莫利耶的话，和亚辛说了句完全无关紧要的话。



    “我好像弄了一些血在衣服上，你觉得这洗得干净吗？”



    这时，又有一辆车开进了莫利耶家的院子，车上下来了一个拉比莱尔手下负责放贷的小头目，名叫肯特。那人敏感地从院子里杂乱的轮胎印察觉到刚才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带着自己的两个打手就直接冲进了屋内。



    “小姐，您回到霜北了？”



    肯特一看见沃伊塔就飞速收敛了脸上凶恶的表情，露出了普通生意人一般的和善笑容。



    “看来我舅舅惹了很多不该惹的人啊。”



    沃伊塔也露出同样虚假的笑容，以至于旁边的亚辛都在犹豫要不要把手上那把手枪的保险打开了。



    “您说笑了，他不过手头一时周转不开问我们借了一些钱而已，并没有惹什么事情。我们私下里还经常一起去喝酒的，是不是啊？”



    肯特走到莫利耶身边，亲热地搂住了他的肩膀拍了好几下，一天内连续受到数次惊吓的莫利耶眼神空洞地点了点头。



    “算了，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不该过问的。”



    沃伊塔转头走向沙发，对亚辛使了一个眼色。



    “是这样的，我们家老太太前天夜里去世了。她留下了一份遗嘱说想要在葬回霜北，还想和其他的家人葬在一起。”



    亚辛想起沃伊塔飞机上的话，一面不着痕迹地收起自己手里的那把枪，努力回忆着沃伊塔和他交代过的事情，含糊地解释来龙去脉。



    “我的妈妈还有一个夭折的小弟弟被葬在老房子后面的山上了，就是之前抵给你们的那一座。”



    见肯特听得一脸懵，莫利耶帮亚辛补充了一句。



    “哎呀，我说是什么事情，用得着搞那么紧张嘛。莫利耶老弟，你这就是信不过我了。我拿你家老房子的地契，不过是为了不看低你这个人嘛。现在你家里用得到了，还是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为难你们呢？”



    肯特自己脑补了刚才的冲突大抵是因为沃伊塔发现莫利耶私下把老房子抵给高利贷了，所以赶紧松了口。放贷无非是为了挣钱，他现在给足沃伊塔面子，沃伊塔难道还能白把那张押在他这的地契拿回去吗？



    “还是按规矩来吧，老太太是个体面人，不要让人在她生后说她不是。”



    亚辛其实并不知道内里的规矩是什么，只是凭感觉故意冷着脸回了肯特一句。



    “那这样，改天您带上我们小姐，一起到我们老头子那里去。我们一来给二位接风洗尘，二来也规规矩矩地把手续办了，让老太太走得体体面面的。”



    肯特用余光瞟了一眼沃伊塔，发现她自顾自地点了一支烟正在看手机，似乎真的就不插手他们“男人的事”了，嘴上只得尊重了亚辛的意见。



    “那就这样吧，我们自己家里还有一些事情，我就不留你们了。”



    亚辛乘胜追击，把肯特和他的手下请出了门，关上门后不免长舒了一口气，再多说几句自己迟早露馅。



    “舅舅，我们还有事情没有说完吧，之前那些人是哪里来的。”



    沃伊塔把那支装样子的烟摁了，抬头看了一眼莫利耶。



    “沃伊塔，我真是被人骗了，那群小崽子骗我说他们知道有什么图塔宝藏，要图塔头人的后人们一起去找。然后我就和肯特借了钱，拿去给了他们。今天他们也只是说想要让你也加入我们找宝藏的事情，我才带你过来的，如果我知道他们是想干这个，我死也不会干的啊。”



    说着，莫利耶又一次跪了下去。



    他的话让亚辛直皱眉头，这种古老的寻宝骗局竟然还有人会信，而且拿自己的钱投不算，还借高利贷投？



    “既然他们说带你寻宝，你一定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交出来。”



    沃伊塔倒是没有和他纠缠所谓的寻宝，直接问了自己真正关心的事情。



    莫利耶手忙脚乱地拿出了手机，刚解开密码就被沃伊塔劈手夺了过去。从残留的信息来看，刚才莫利耶说的确是实话，他一直在一个很小众的聊天软件里和人聊寻宝的事情。



    沃伊塔问他要了账号和密码，然后就打电话联络了之前米哈伊尔给她安排好的司机，让那人过来接她。



    “你真的信他是被什么寻宝给骗了吗？”



    在车上，亚辛忍不住说了自己的看法。



    “无所谓，他这个角色注定知道不了什么内情的。对了，那把枪给我。”



    沃伊塔从亚辛那里要来了枪，仔细又看了看，下车的时候递给了那个司机，嘱咐他帮忙查一下枪的来源。今天那伙年轻人，如果真是被所谓图塔人的血仇冲昏了头脑，总不至于绕过莫利耶这个飞马的亲儿子，特地来针对她这么一个外孙女。



    回到酒店里，她又拿出手机，把从莫利耶那里拿到的账号和密码给了兰韵，让她查一查那段聊天记录的真伪以及群聊里的其他人都是谁。



    兰韵这次倒是手脚很快，马上就回复了几个米茹斯国内最大的社交软件平台的账号给她。沃伊塔去搜了一下，发现的确是一群整天天混在网上拉帮结派抒发自己对现实不满的年轻人。他们使用的头像大多和一些旧时代图塔部落的图腾，还经常用蹩脚的米茹斯化的图塔语自以为高明地发一些反对米茹斯统治的口号。



    沃伊塔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头绪来，就干脆先去洗漱，准备一睡解千愁。



    她刚躺上床，亚辛就磨磨唧唧地凑了过来，酝酿了好半天才问了那一个沃伊塔早就猜到的问题。



    “那个米莎的债务的事情……“



    “米哈伊尔已经找中人过去问价了，只要价格不离谱，应该最近就会搞定。”



    沃伊塔打断了他的问话，直接说出了答案，然后翻了一个身，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