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的转型已经默默开始了，事实证明，如果能去挣体面的大钱，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去和赌鬼、嫖客还有毒虫打交道。看了沃伊塔从丘卡金娜那边拿来的北方航线相关的文件后，前几天还视沃伊塔如仇寇的老头子们各个笑开了花。个别特别不要脸的，甚至当场吹捧说库布是把他们从在街头饿死的边缘拯救回来，而沃伊塔让他们有机会成为真正的大人物。



    根据丘卡金娜泄露的信息，霜空将会成为这次大开发的最大赢家，仅仅第一期工程就会新建座崭新的港口城市附带国内一流的造船厂，一个现在半停产的矿区复兴成一个新的冶金工业基地，霜北城郊还会新建一座大型的火车站。



    这些蓝图看起来都异常的美好，可是美好的东西人人都喜欢。沃伊塔很清楚，纳达家之前能在霜空横着走不过是因为这里是大人物们只有在想要流放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想起的边远地带，而一旦新的开发计划一开始，他们不免就都会看过来了。自己要尽可能地抓更多的牌在手上，到时候才有挪腾的空间。



    所有家族手里的大部分非法生意都被通知要低调运行，一些太过显眼的甚至直接关门大吉。



    全国的证件伪造师们则被召集起来，不分昼夜地赶制假证件。这些假证件不像普通的假证件那样是完全凭空造出来的。它们一部分是通过家族手下的废品公司从霜空相关部门收来的被归类为“废纸”的户籍档案进行伪造的，一部分是通过家族手下的丧葬公司从新近失去了他们亲人的本地人手里买来之后修改的，还有一部分就是从还活着但已经不在乎自己身份的人手里买来之后改造的。



    在这些假证件被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的同时，纳达家的拥有的财富和地产都在快速被转移到以这些假证件的名下，并且还频繁地和家族手下的真人以及其他假人头进行交易。把这些伪造出来的身份逐渐洗成了官方档案中无法识别真伪的人。



    这样，不了解情况的大人物来，即使想要一口吃下这块肥肉也会发现无处下嘴。毕竟，霸王龙可以一口吃掉一个人，但却无法一口吃掉同样体积撒布在一片草地上的蚂蚁。



    另一方面，沃伊塔准备加快自己搞定图塔人的速度，她想了好久，问题不在于图塔人会反，而在于她是他们起来反抗时唯一可靠的调停人。但制造幽灵大军的工作量有点超过了她的预计，她连续一周也没有找到机会再去拜访狼牙。



    没想到，狼牙自己先找上了门来。他竟然拎着一只山上抓来的野鸡想办法出了图塔人的保留地，一路辗转来到了纳达家新的居所楼下。不顾反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了出去开会的沃伊塔等了大半天。沃伊塔回来时，他本人狼狈得不比他手里那只野鸡好多少。



    沃伊塔把他带进了家里，大声叮嘱那个一直在皱眉头的仆人把野鸡拿去储藏室。



    狼牙捧着自己的茶杯，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沃伊塔能够理解他在这一天之内经历了过多的刺激，毕竟一个窝在家里造了十几年最好的弹弓的小男孩，突然出门看到之前要和他比拼的小伙伴都成为了不在乎弹弓的大人的时候，也会陷入茫然。



    沃伊塔就陪他这样沉默地坐了很久，半个小时后狼牙才又突然回过神一样开了口。



    “谢谢送给我妻子的牛……她很喜欢……”



    他的话断断续续的，原本他出门的时候，心里装的满满都是感激，但一路看了这么多东西之后，他也隐约明白，弄那两头牛去送给他们，对于沃伊塔来说并不算什么事情。



    “她那天高兴得唱了一整支歌。”



    沃伊塔笑了笑，亲自给他添了茶。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协助那些米茹斯人把我们关在那片偏僻的林子里，偶尔去赏点东西给我们，看我们对你感激涕零？”



    狼牙越想越不是滋味，他回忆起篝火晚会那天，他和沃伊塔说了很多关于未来的构想，但沃伊塔什么都没有说，也是像现在这样对他笑了笑。当时他以为这是对于他作为一个头人的尊重，现在想起来，怕是耻笑而已。他把那个看起来并不便宜的茶杯丢到了旁边的墙上，看着它砸得粉碎。并在墙纸上留下了一滩难看的茶渍。



    “把你们关起来的，真的是米茹斯人吗？”



    沃伊塔冲听到声音赶过来的米哈伊尔摆了摆手。端着自己茶杯站了起来，瞥了一眼那个装她的金骑士勋章的相框，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我有些东西想要给你看，如果你愿意的话。”



    狼牙被她的提问激怒了，站起身来就跟了过去，倒不是想要看她的什么东西，就是想要为自己和妻子讨回一点尊严。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们自己愿意呆在那片鸟不拉屎的林子里吗？”



    “你今天也自己出来了，平心而论，难吗？”



    沃伊塔把书房的门关了起来，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们米茹斯人有军队，我一个人可以出来，但是部族里其他人，不可能全部躲过你们的搜查。”



    “对啊，那你知道我们有多少驻军在本地，他们又驻扎在哪里吗？”



    狼牙眼睛里燃起了怒火，他咬紧了牙关，一副马上就要暴起伤人的野兽的表情。但他也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气愤什么了。如果他真的想要与米茹斯人为敌，搞清楚自己的敌人有多少，在哪里是非常基本的事情。只是这些，他的确没有做过，他就像一只毫无见识的蛤蟆一样，在一个烂水坑边上蹉跎了半辈子，以为外面的世界和这个烂水坑没有什么区别。



    “你想知道我第一次去村里的时候，老萨满单独和我说了什么吗？”



    沃伊塔拿出了老萨满哈希给她的那张文凭，放在了狼牙的面前。



    “这又是什么东西？”



    狼牙从小跟在哈希身边长大，认出了纸上画的人正是年轻时候的哈希，他有些悲伤，因为哈希在他们找回圣物的第二天，就去世了。



    “这是哈希的文凭，他原本可以凭借这张纸成为一个米茹斯人，当一个医生，搞不好一年挣的钱可以买五百头牛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