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心事？”



    沃伊塔裹着浴巾从床上爬了到了米哈伊尔的身后。



    “没有什么心事，只是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而已，早点睡吧。”



    米哈伊尔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把药收回了抽屉里，嘴上敷衍了一句。



    “和我讲讲呗，我还不困。”



    沃伊塔却不放弃，从背后搂住了他，一副要耍赖的样子。



    “我以为你已经过了要我讲故事哄睡觉的年纪了。”



    米哈伊尔回过身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并不打算开口。



    “我倒是觉得我还可以再听一下。”



    不顾沃伊塔的反对，米哈伊尔把她按到了床上，然后关掉了床头灯，强行结束了这段对话。沃伊塔挣扎了两下只是放弃了，挪了挪身子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就不再动了。不一会，米哈伊尔就听见她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了下去。他无声地笑了笑，他就知道沃伊塔睡眠很好撑不了多久。



    “三十年前，那时候你还是一个小不点。我和老爷利用霜空省的冰栅栏运输车辆的便利，带着人倒腾点稀缺违禁的必需品挣点外快。而老爷因为帮一些人跑出冰栅栏就被内务部警察给盯上了。”



    米哈伊尔在黑暗中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很小，更像是说给自己的听的。



    “开始我们以为他们和普通警察一样，可以拿钱搞定。但那些家伙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他们钱也要拿，该找的麻烦一个不少。最高峰的时候，我们手下一个月有二十个人被他们抓了，回来的时候都活着，但那状况简直比死了还要惨，以至于有些时候我们不得不亲手去了断他们的痛苦。”



    说完这些，米哈伊尔又一次确认了沃伊塔的状况，她睡得很熟，甚至还因为睡姿不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他帮她拉了拉被子，然后轻轻地推了她一下，让她翻过身去，好睡得舒服一些。



    “皮德·诺莱德·胡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名字。他是内务部警察在霜北的头头。当时我都准备好了，我做了一个炸弹背心，准备到他的办公室去和他同归于尽。没想到，我去的前一天，哈特堡就发生了政变，一夜之间，内务部警察就变成了过街老鼠。新皇帝陛下的支持者们直接把他们从巢穴中拖出来游街之后吊死了。那一天，我一个人坐在他们曾经的办公室门口，坐了一天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说完这话，米哈伊尔并没有感觉到如释重负，反而感觉今天的自己依旧坐在内务部警察霜空办公室的门口，望着人去楼空的一切不知所措。



    第二天，库布一大早起床兴高采烈地开始筹备起宴会来。之前还都有气无力的老库布现在整个人都像扎了兴奋剂一样，精力充沛地忙前忙后，事无巨细地什么都管。



    明妮和蒂妮姐妹俩听说要在家里举办宴会高兴坏了，她们趁机狠狠花钱买了一堆衣服，还特地从外地请了一位有名的裁缝上门来为她们量身修改。



    沃伊塔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接下来几天每天都是早早就不见了人影，也没人知道她去干什么了。库布忍不住和米哈伊尔抱怨了好几次，语气搞得米哈伊尔有些哭笑不得，好像他是沃伊塔名正言顺的丈夫一样。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沃伊塔发短信让米哈伊尔到车库来，搞得神神秘秘的。米哈伊尔一进车库，她就丢了一个摩托车头盔过来。米哈伊尔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就颇为得意地揭开车库里的篷布，那是一辆非常豪华的摩托车。



    “之前看到维西家的公子哥的卫队，感觉这玩意儿真是很酷，就去弄了一辆，你觉得怎么样？”



    沃伊塔穿了一件短款皮夹克的搭配了紧身牛仔裤和短靴，一副摩托车骑士的样子。她拍了拍摩托车的座垫，笑得嚣张。



    原来她是去搞这个了，米哈伊尔暗自松了口气，他很怕沃伊塔瞒着他干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文思特先生，要赏光一起去兜个风吗？”



    沃伊塔戴上了自己那个头盔，跨上了摩托，扭过头来笑嘻嘻地看着米哈伊尔。



    “你有执照吗？”



    米哈伊尔一边走过去，一边随口和她开了个玩笑。是啊，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不要老让那些糟糕的事情停留在脑子里。



    “执照是没有的，不过你要相信我，如果有必要即使是直升机我也能开起来的。”



    沃伊塔大笑起来，示意他上车，然后炫耀似的轰了两下油门，才把车开动。车库的门检测到登记过的车辆靠近自动打开了，沃伊塔熟练地拐上了大路，她一边加速一边夸张地尖叫起来，米哈伊尔坐在后座忍不住笑了起来。



    骑了一会，沃伊塔拐上了一条几乎被废弃的狭窄山路，米哈伊尔只当她是想要找个高处看城市的夜景也就没有说什么。结果到了山顶，却发现此处竟然是一个荒芜已久的墓园。



    沃伊塔停下车，从旁边废弃的门卫室里拿出了一把大锤子和一把铁锨，她把铁锨递给了满头雾水的米哈伊尔，示意他跟自己进去。



    “你这是……”



    米哈伊尔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沃伊塔肯定又是在策划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他试图询问情况，但沃伊塔却并不准备回答。



    沃伊塔似乎早就来过这里，她轻车熟路地带着米哈伊尔穿过明显被修理过的杂草丛和灌木从，来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块简陋的墓碑，上面刻着伊凡这么一个没有父名也没有姓的米茹斯常见名字。米哈伊尔猜测这里埋的肯定不是一个叫做伊凡的人，大抵是一个不方便把名字写上墓碑的人。



    沃伊塔则递过手机给他看了一张照片，那似乎是霜北市政府的旧档案，纸张都有些发黄了，上面写着：“皮德·诺莱德·胡克等人的尸体拟由收尸人今日午夜秘密运往13号公墓埋葬，为免民众因愤慨前往破坏墓地，墓碑上请务必使用假名。”



    “你想干什么？”



    反应过来这里正是自己极端憎恨的皮德·诺莱德·胡克的墓地后，米哈伊尔心中五味杂陈。



    “你觉得我要干什么呢？总不是来给他扫墓的吧。”



    沃伊塔笑着扬了扬手里锤子，作势就要砸了那块墓碑。



    “算了，不值得。按照当年的无主尸体的处理标准，他说不一定已经被虫吃干净了。“



    米哈伊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沃伊塔手里的锤子也应声偏了一下，只敲掉了墓碑的一个小小的角。她把锤子放在地上，转头看向米哈伊尔。



    “不值得你还记那么久？晚上说梦话的时候还念叨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