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刚才沃伊塔和诺格跳舞的功夫，侍者们已经摆好了餐桌。高尔斯船长热情着招呼他们入座：“尝尝这个鱼子酱吧，是专门渠道供货的，很特别。”



    沃伊塔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用贝壳磨制的小勺舀了一勺放进嘴中，鱼子在她齿间一一破开，带着一股浓厚的香气，她并不是一个讲究吃喝的人，所以也不懂得要怎么评价这种滋味，只能做出一个非常直白的评价：“是挺好吃的。”



    一旁的侍者端着一盘切成小块的面包凑过来询问她需不需要。并不讲究的沃伊塔随手挑了一块大的，舀了一勺鱼子酱放在面包上，刚准备塞进嘴里，就看见诺格还站在舞池中，便出声问了一句：“克里诺斯教授，你还不饿吗？”



    诺格回过神来，突然发觉刚才那句话的重点并不是和他分手，而是要让他重新再追求一次。他赶忙走到桌边，却发现那张豪华的餐桌让两人相隔甚远，他甚至怀疑在有乐队伴奏的情况下，他不提高声音说话沃伊塔根本听不见。



    “快吃吧，待会冰该化了。”



    沃伊塔看他又在发呆，一边把面包塞进嘴里，一边又招呼了他一次。



    见仅有的两位乘客都入了席，高尔斯船长也坐了下来，他举起酒杯，公式化地说道：“祝二位在我们的船上享受一个愉快的假期。”



    “接下来要辛苦船长了。”



    沃伊塔跟着举起酒杯说了一句场面话，坐在她对面的诺格也立刻跟着举了起来，就像是她镜子里的倒影一样。



    放下酒杯，诺格突然感觉自己有点饿了。他今天从离开看守所就没有吃什么东西，他低头看向盘子里被冰块包裹着的那一小碟鱼子酱，感觉依靠这东西来填饱肚子简直不可能。他学着沃伊塔的样子，用那个形状古怪的小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只感觉鱼子被咬破之后流出了一些略带咸味的汁液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还好，侍者及时给他送来了面包块，他毫不犹豫地拿了三块放在盘子里，生怕待会又换什么新奇的只能尝个味道的餐点让他没办法吃饱。



    沃伊塔远远地看到他的小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叫来了侍者低声问了菜单，在确定主菜是一定能让人吃饱的炖牛肉之后，才放心欣赏起他的小窘迫来。



    “纳达娅女士从雪鸮退役之后都干点什么呢？”



    高尔斯很坦然地继续了刚才的话题，也是有意让诺格不要多想刚才沃伊塔给他看腿的举动。



    “我和一些老战友合伙开了一家安保公司，主要为米茹斯在朗度的商人们提供保镖和押运一类的服务。”



    沃伊塔避重就轻地随便说了一下自己在朗度的生意。



    “那是挺辛苦的，我听说那边非常危险。”



    高尔斯并没有去过朗度，甚至平常也不怎么看那边的新闻，他和大部分米茹斯人一样，觉得那里发生的事情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为了混口饭吃，毕竟也不会干别的。”



    沃伊塔笑笑把最后一勺鱼子酱送进了嘴里。



    说话间，侍者就端来了汤，并麻利地把刚才装鱼子酱的盘子收走了。诺格刚才拿的还没来得及吃的一块面包也被无情地收走了。毕竟在这些侍者的经历中，从来没有遇到有人坐在这里吃饭就是为了吃饱而猛塞面包的。



    “那克里诺斯先生呢，您是做什么的？”



    高尔斯又把话题转向了诺格，诺格眼睛盯着刚端上来的红菜汤，心里却还在挂念刚才那块面包，下意识地回了他一句：“我在科学院工作。”



    话说完了诺格又开始纠结，他现在这样说算不算是冒名，毕竟他算是已经被科学院赶出来了。



    “难怪我听纳达娅女士叫您教授呢，您是研究什么的啊？”



    “我研究一些新型材料……”



    诺格并没有忘记之前他的研究是保密性质的，而且也知道大部分人也对此并不感兴趣，所以答得含含糊糊的。



    “二位都是做大事的人啊。来吧，我们再喝一杯，希望二位能够在我的船上好好休息休息。”



    高尔斯总结了一下话题，看两人都还冷静，就尝试性地问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一般情况下，我们的船会在夜间航行，然后白天靠到合适的港口去供乘客下船游玩，不知道二位有没有类似的安排？我们的行程很自由的，毕竟包船付的是来回的钱。回程的时候空船顺流能够快不少，挤一些时间给二位上岸游览也是可以的。”



    一听到可以延长游船在路途中的时间，诺格立刻来了精神，他从那碗红菜汤里抬起头，抓过旁边的餐巾随便擦了擦嘴就开始询问具体的安排。刚才沃伊塔给他的时间虽说是十天，但同时她也提到了就是在船上这段时间，如果船开得慢一些，沃伊塔应该也不会死守那个十天的限制。



    沃伊塔猜到了诺格的想法，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让自己当场笑出来，故作冷漠地说了一句：“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好参观的，还是呆在船上舒服。”



    “不一定啊，你又不知道有哪些地方可以参观，万一……万一有你想要去的地方呢？”



    高尔斯冲旁边的一位侍者点了点头，侍者关掉了主灯，打开了宴会厅里的投影仪，播放了一段早就准备好的叶尔赛河轮之旅的宣传片。宣传片里详细介绍了从哈特堡到白山港一路可供停靠的各个港口的情况。



    诺格此时把脑子全速运转了起来，他紧紧盯着一闪而过的每一段文字，每一张图片，一边记忆下来一边迅速构思着他们一定要去那里的理由。即使是在当年的从初中跳级直接进入大学的考试中，他都没有如此紧张过。他死死攥着餐巾，到宣传片的末尾的字幕出来的时候手心的汗竟然生生将餐巾浸湿了。



    而沃伊塔根本没有看那个宣传片，她只顾盯着诺格看，感觉这一切真是太奇妙了。



    “既然你看那么认真的话，就都去好了，以免你觉得我小气，克扣你的假期。”



    没等诺格开口，沃伊塔就含着笑缓缓说了这么一句，一旁机灵的领班立刻拿过平板电脑，给沃伊塔查看相关的合同，并进行注意事项的说明。确认一切无误后，他掏出电容笔，让沃伊塔在文件末尾签了名。一分钟后，就有侍者跑着过来，一手递给沃伊塔打印出来的合同，一手递给她一台pos机。



    看见沃伊塔拿出信用卡来结账的时候，诺格的耳根都红了。他感到有些羞耻，他次次嘴里嘲笑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却又次次做出这种只顾自己的行为，他恨不得要把脸埋进刚端上来的那盘炖牛肉里。



    高尔斯有些琢磨不透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他卖出了两套河轮岸上豪华游是确实的事情，值得庆祝。为此，他默默喝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