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伊塔几乎是压着科洛大公定下的死线赶到了哈特堡。
她甚至没有时间和依泰娅多解释什么,只是单独安排了一辆车把她送回自己在哈特堡的大宅子里,并抽空给宅邸的管家打了个简短的电话,交代他照顾一下依泰娅的饮食起居。
剩下的时间,她不停地往她在哈特堡的各种关系那里打电话,旁敲侧击地了解都城里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没什么结果,偌大个国家,权力中心没有点龃龉是不可能的。沃伊塔也无从判断哪些是常态哪些是危险的征兆,只能硬着头皮去了科洛现在栖身的城外庄园。
一进门,准大公妃魏琳就像看见了救世主一样飞扑了过来。她的两只眼睛都哭得肿了起来,让沃伊塔以为科洛已经伤重不治了。
结果,等她上楼却看见科洛好手好脚地半躺在一张贵妃榻上,悠哉地喝着他喜欢的奇异颜色的鸡尾酒,浑身上下只有额角包了一块不大的纱布。
沃伊塔心想这两口子在这点上倒是十分般配,屁大的事情都能嚎得和天塌下来似的。
当然,这话并不能说出口,她冲科洛恭敬地行了礼,只说按照他的吩咐,自己已经带了手下最好的十二个人来了。
科洛原本想说十二个人顶屁用,但一想之前沃伊塔用三个人也成功把他从朗度救出来来了,便没有特别计较。只吩咐了一句,其他人都暂时离开,并让沃伊塔的人接管庄园的安保。
“殿下,您不妨和我说说车祸是怎么发生的,我好帮您想想办法。”
沃伊塔一看科洛这个只伤了点外皮的样子,心里也大概同意了之前耶科夫的说法,这大概真就是一起普通的车祸。否则,无论谁来谋划,如果真能做到成功撞到大公的座车这个程度,随便换一辆吨位更大的车都能让他受更重的伤。
只是,科洛自己坚信有人要害他,像耶科夫那样硬说他的想法不对,只会被疑心病发作的他当做是敌人而已。所以沃伊塔顺着他的意思问了话,想要套出来,科洛到底在疑心谁。
“我今天本来要去访问城郊的一家工厂,整个行程路线都是保密的,沿途的重要路口还设有哨卡。结果,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这辆皮卡车就直直地冲了过来。”
沃伊塔摆出一副绝对信任他的判断的样子,又问了一句细节:“皮卡司机人呢?也许我能帮您问问他。”
科洛把手里的酒杯往地上一扔,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们和我说是死了。你信吗?”
沃伊塔听了略微皱起了眉头,似乎的确是有些可疑的点。一辆皮卡正面撞上一辆轿车的侧面,即使轿车是经过处理的特殊防弹车辆,但从不可能老实系上安全带的科洛就受了这么一点伤来看,要说皮卡司机受伤死了沃伊塔是不信的。
“那您有什么怀疑的对象我可以问问看吗?”
科洛看着沃伊塔,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了哼哼两声,没有正面回答她。
有些时候,没有回答也是答案的一种。整个米茹斯,能让一贯嚣张跋扈的科洛连指责的时候都不敢明确说话的人,有且仅有皇位上的那一位。
皇帝和皇储恐怕是世界上关系最微妙的两人了。神话经常说,神王会因为恐惧自己的继任者而把还是婴儿的祂吞吃下肚。而新一代的神王也总能找到自己父亲的弱点,成功击败祂,登上自己命中注定要拥有的王座。
更何况,奥林卡一世立科洛为皇储其中有多少是对于现实无奈的让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沃伊塔隐隐觉得有些头痛,自己是怎么才摊上这么一个小祖宗的,把她往那种生死局里拖了一回还不够,现在还拖第二回。
就在她差点开口劝科洛干脆流亡海外的时候,科洛自己又冷静了下来,他只说:“我听说都城里的人都挺喜欢你的,你去帮我打听一下吧。”
说完,便又躺回了躺椅上,挥手让她出去。
沃伊塔一面联络耶科夫让他去宅邸和自己见面,一面先去庄园的车库里查看了科洛座车的状况。
如科洛额角伤势展现的那样,这只是一起小车祸。受到撞击的车门甚至都还没有彻底变形,沃伊塔用力拽了拽还能勉强打开一条一拳宽的缝隙。
只是对面司机死亡了这点的确非常可疑。就米茹斯人普遍喜欢的皮卡的耐操程度来说,这样的撞击下,皮卡甚至可能不需要进厂维修,怎么可能造成司机死亡呢?
沃伊塔随便问了科洛的司机几句话,只知道了那辆皮卡是失控一样地冲出来的,甚至还连带撞伤了一名奉命在路口设卡的警察。好在,当时车速并不快,甚至连那名可怜的交警也并没有受太严重的伤害,只是断了几根肋骨而已。
司机的证词和车辆上留存的痕迹是一致的,撞击并不猛烈。如果对面是故意的,肯定会尽全力加速,以期能够造成更严重的伤害。但是这还是解释不了对方司机莫名死亡的问题。
怀着这个疑问,沃伊塔回到了自己在哈特堡的宅邸中,耶科夫已经早就等待在那里了。
听到沃伊塔的疑问,耶科夫笑得很是无奈。他点燃了一支烟,摆出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那个司机是个逃犯,年纪大了,身材又胖,看见警察设卡以为是要来抓自己了,一激动心脏病发作当场就死了。车子是纯靠尸体的重力压着油门冲出去的。”
耶科夫的说法虽然听起来像是非常小概率的事件,但的确也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只是,在场两人都心知肚明,科洛大公肯定不会信这套说词的。摆平不了科洛,就意味着他们得想办法摆平皇帝,这对于现在的两人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沃伊塔决定,还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摆平科洛。
这么想着,她凑到耶科夫的耳边,一副要与他亲近的样子,用非常细微的声音问了他一句:“你的手上现在还有什么已知但还没有抓起来的乱党余孽吗?”
说完她又另外用正常的音量问了一句:“既然你这么说了,你手上一定有这人的全套资料了,能给我看看吗?”
她并没有忘记这宅子是科洛送给她的,这房子里面有科洛的耳目并不奇怪,所以糊弄科洛的方案并不能直说,她还是要装出一副尽职尽责的样子来的。
耶科夫那边也心有灵犀地伸手揽住了她,一面用手在她的背上画了一个表示肯定的符号,一面答道:“资料我已经给过大公殿下了,怎么了,他没有给您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