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日子过得格外平静，沃伊塔甚至有空观摩了一下伊纳斯的礼仪课程。不得不承认，库布对于她的夸赞并不完全都是虚的，她的确很擅长于这种事情。



    而依泰娅是一个对于她认同的人言听计从的孩子，所以也拼命学了些东西，几天下来，竟然就已经像模像样了，甚至连库布都夸她举止好了很多，不像沃伊塔了。只是，他依旧记不住依泰娅的名字。



    在沃伊塔去和阿斯伯克碰面交代他详细安排的前一天，她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



    内容是：“你想再吃一个酸黄瓜三明治吗？”



    看了这条短信，她觉得倍感欣慰，诺格终于是学会一点点掩饰自己行踪和意图的方法了。



    她依照约定又去了那家酒店，进门的时候诺格一副亢奋异常的样子，把她让进屋后又立刻转身去写字台前写起了东西。



    沃伊塔以为他是又突然有了什么奇妙的科学灵感，所以也没说什么，安静地坐到了沙发上等着他写完。



    足足一个小时后，诺格才从纸笔的世界中回到了现实。他一面把那张纸递给沃伊塔一面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让你过来又让你等着，只是我一看见你的脸，就突然有了一些想法。”



    沃伊塔原本以为纸上会是什么她完全看不懂的运算公式，却没想到竟然是一篇文章。她草草读了一遍，发现是一篇斥责皇室和贵族特权的檄文。



    这让她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表情了。诚然，有人说她是他的缪斯女神还是挺浪漫的。只是，当这种东西的缪斯总让她觉得怪怪的。



    拿了客房服务送来的三明治的诺格折回头来又突然想起了他刚刚写的那篇文章的性质，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你如果不认同这种东西的话，没必要为了我接受，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而已。”



    沃伊塔把那张拿起来看了又看，觉得诺格有些潦草的字迹里有种别样的性感。她把那张纸放回了写字台上，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耳垂：“实际上我觉得你写得很让人……振奋。”



    诺格也不计较这个并不恰当的选词，他笑得像个被母亲夸奖的小孩子一样。他抓住沃伊塔的手郑重其事地亲了亲她的手背并向她道了谢。



    “说句实话，这是我最近听过的唯一一句夸奖。”



    沃伊塔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落寞，凑过去抱住了他：“之后会有更多的。”



    沃伊塔一直在那里待到了凌晨四点钟，在天亮之前，她悄悄起身准备去见阿斯伯克。



    “小心一些。“



    一贯睡得很死的诺格不知为什么醒了过来，在她起身的时候打开台灯说了这么一句。



    面对沃伊塔询问的眼神，诺格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希望你是为了我才做这些的。我不想要利用你，我不想要利用任何人。”



    沃伊塔凑过去安慰似的亲了亲他的嘴唇，向他保证自己不是因为他才卷进这件事情来的。同时，她心里却在想，诺格不想利用任何人，但是其他人却似乎都在利用他呢。



    因此，她对他说了一句：“照顾好你自己。”



    在约定的地点，沃伊塔见到早到了半个小时的阿斯伯克，他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子的兴奋。再三确认过他的状态之后，沃伊塔给了他一家职业介绍所的地址，他去那里可以应征成为西波斯伯爵家的负责烧锅炉的杂工。



    那所老式的宅邸有一个古老的锅炉用来提供屋子里用的热水，需要人工照管。而西波斯伯爵并没有打算在那里久居，所以相较于买一台新的现代热水器，他选择了临时雇一个杂工来负责烧锅炉。



    阿斯伯克就这么混进的了伯爵的家，剩下的事情，就看什么时候公主会来拜访了。



    似乎是没有了等待的耐心，科洛大公主动出击，在接受一家电视台采访时宣布了大公妃有孕的消息。果不其然，大公主的第二天日程就突然空出了一段时间，她或者说皇帝需要一个能和大公妃有孕这个喜讯对抗的好消息。



    耶科夫没费什么力气就把炸弹藏在煤堆里送到了锅炉工阿斯伯克的手里，宅邸的其他仆人都懒得正眼看这个天天待在地下室和煤打交道的临时工，所以一切顺利得超乎想象，以至于耶科夫同样藏在煤堆里的那把枪械没有了用武之地。



    为了撇清自己与这事的关系，沃伊塔那天特意让裁缝和珠宝匠上门，热热闹闹地给她自己和依泰娅置办了几身昂贵的衣装和与其相配的首饰。连故意被她喊来作为证人的伊纳斯，也得了一条新裙子。



    具体发生的事情，她直到那天晚上库布照例在晚饭后开启收音机才知晓。



    据说，一个西波斯伯爵府上的佣工在大公主来登门拜访时突然从地下室里冲出来，丢了一颗炸弹在两人面前，然后趁大家惊慌之际逃之夭夭了。



    现场除了伯爵和大公主之外，还有数名死伤者。只是，没有人关心他们姓甚名谁。



    库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失神了一秒，然后立刻转头用极其愤怒的眼神盯着沃伊塔。



    沃伊塔则语气轻松地揶揄了他一句：“爸爸呀，您怎么这样看我？我这几天都待在家里，出门也是和您一起去赴宴，总不能有点坏事就是我干的吧。”



    库布的面色却依旧冷峻，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最好是这样。”



    沃伊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走到一边，招呼依泰娅跟她去地下室练习射击技巧，她这些天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把那个新建的靶场用起来。



    大公主遇刺事件像是引燃了某根导火索，庶民们似乎在几百年后第一次意识到了贵族和皇室也不过是**凡躯。两周之内，米茹斯全境，发生了数百起模仿犯罪，虽然大部分都是佃农针对地主，雇工针对工场主，但是也足以让哈特堡的政治氛围紧绷到极点。



    这其中有多少是孤立事件，又有多少是国境内外居心叵测的人士教唆指示的，沃伊塔不得而知。



    她唯一知道的是，在哈特堡本地爆发的纵火和爆炸事件中，那家介绍了阿斯伯克去西波斯伯爵府上做工的职业介绍所也被烧毁了，积累了数十年的资料统统化为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