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茶仰机场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机舱门一打开,就慌慌张张地跑上来一个士兵。那人神秘兮兮地附在彼什科少校的耳边说了几句,彼什科少校就变了脸色,跟着他匆匆离开了,只来得及随便和沃伊塔招了招手作为告别。
两个飞行员带着空军在陆军面前一贯的骄傲有说有笑地从驾驶室里面出来,也不管还在机上的乘客,径直下了飞机。
瞬间,飞机上的气氛尴尬了起来,那个中尉几乎把身子团成一个球,死死抱住皮包,一副沃伊塔真会去抢他的样子。
沃伊塔无奈地笑了笑,拎起自己的箱子整理了一下仪容就准备下飞机,心里觉得没有必要和他多纠缠这种事情。
在机舱门口,沃伊塔遇到了一位老熟人。
“校长”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正笑眯眯地站在那里:“z女士,我正好有事情找您。”
沃伊塔还没来得及答话,缩在机舱深处的那个中尉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了出来,他手里的皮包递到了校长面前,眼睛却还是死死瞪着沃伊塔。
“这事不是简单的一句两句就能说完的,我们进去聊。”
校长冲沃伊塔比了一个手势,然后走进了机舱,找了一个外面看不到的角落。
“这是哈尔斯,一个乖孩子。”
校长向沃伊塔介绍了那个中尉,然后,他又转向中尉,向他介绍了沃伊塔。
“哈尔斯,这是z女士,你妹妹有钱治病都是托了她的福,你要对她心存感激。”
听了这话,那个中尉颇为不情愿地冲沃伊塔点头示好。
趁两人打招呼的空隙,“校长”打开了公文包,把里面蜡封好的信封撕了开来。
他一边看一边露出了凝重的神情,想必前线的状况并不那么乐观。这大概也是他会出现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z女士,我能冒昧的问一句,您到这里来做什么吗?”
“她是来处理生意的……”
一旁的哈尔斯迫不及待地开了口,似乎是害怕自己没有了价值。“校长”扫了他一眼,表情并不太严肃,却把哈尔斯吓得马上闭上了嘴。
沃伊塔觉得没有对他撒谎的必要,所以就照实说了,她猜测“校长”在这里的原因也是类似的。
“我想您也该知道的,包括我的老上级在内的许多雪枭成员因为卷入了某件事被派到朗度来了。有人告诉我说,他们将会被派往最危险的前线。所以我赶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一旁的哈尔斯似乎还是心有不甘,小声嘟囔了一句:“她刚刚在飞机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虽然说的小声,但我听的一清二楚。她说来这里是为了文件和股票的事情。”
校长倒也不恼,依旧是一副诲人不倦的样子。他轻轻地拍着哈尔斯的肩问道:“哈尔斯,我是怎么教你的?可不是你随便听来什么事情就是真的了,你要有自己的辨别能力,动动你的脑子。”
沃伊塔见状,在心中感叹了起来。这年月,即使是“校长”身边也没有得力的人了,大家都是得过且过。
这对于她来说倒不失为一个好消息。毕竟,她已经打算要和校长为敌了,他身边平庸之辈越多,对她越有利。
不过眼下,她似乎还是可以和“校长”再合作一次的。
所以,她恭敬地询问了他的意见:“校长,不知道您对这事怎么看?”
校长摇摇头,苦笑着把手里的那份文件递了过来,上头的字迹写得龙飞凤舞的。
命令的内容很简短,只有一行字:“把没用的鸡崽子们都送到绞肉机里去。”
沃伊塔不禁想起了不久之前,科洛在早餐餐桌上和她还有耶科夫偶然说起的关于如何养鸡的话题。显然,沃伊塔当时低估了科洛,他想的可不是开养鸡场这么平庸的事情,他是准备把他从克雷顿的养鸡场里学到的知识贯彻到他的统治之中。
十分罕见的,“校长”的脸色变得阴沉,语气也加重了很多:“图瑞斯太过死板,一定要遵循那个诅咒了我们国家几百年的方式,结果,就是把这么一个怪物抬到了上面去。”
从他的话中,沃伊塔推测他与图瑞斯之间应该也有某种联系,只是,由于图瑞斯一心要为皇室守住最后的血脉,就自己联络了蒙高准将轻举妄动了。
沃伊塔斜眼去看哈尔斯,这个年轻人过于怯懦,似乎不应该在他面前继续这种话题。但“校长”似乎很是信任他,没有叫他回避的意思。
沃伊塔也只得继续开了口:“那您的计划是变了吗?”
“校长”把那张信纸递给哈尔斯,然后自己在并不宽敞的机舱里踱来踱去,一边走一边阐述着他的理念:“从本质上来说,我的计划还是可以实施下去的。只是,我们很可能保不住整列火车了,我们要做一些取舍,到底谁留下来,谁又和失控的车头一起被抛弃。”
与此同时,哈尔斯展现了他的绝活,他坐下用了不到五分钟,便把那封信件恢复了原样,没有人能够看出,它曾经被拆开过。
沃伊塔大概是理解“校长”拉他入伙的理由,有了他,关键时候甚至可以掉包哈特堡那边发来的命令,的确是个不可缺少的人。甚至,由于他一贯表现出来的熊样,没有人会怀疑他胆敢干这个,算是一种天然的好伪装了。
哈尔斯封好信,便自己走到机舱门口,打开了舱门,继续去执行他信使的使命,走之前,他还恭敬地冲“校长”行了礼。
而校长则带着沃伊塔走上了一辆停机坪上常见的补给车,熟练地发动了车辆,从管理疏忽的员工通道离开了停机坪,向行李搬运处驶去。
“车头不会自动与列车分开,尤其是失控的车头。我们需要一些非常有力的帮忙。您军中朋友的事情,我会尽力在暗中协助您。”
沃伊塔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个锅算是就这么甩给她了,如果“校长”有什么可靠的门路,也就没必要“暗中协助”了,他知道这批要被派去送死的军人大多都和科洛尿不到一个壶里,所以想要借沃伊塔的手来保住他们。
“校长”和沃伊塔在行李分拣处下了车,然后带着她穿过员工通道回到了到达大厅里。
在分别时,“校长”递给了她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名字比沃伊塔原本自己写的那张整整多了两倍。不过其中不少并不是完全的陌生人,是那批牵扯进前一次政变中的叶戈元帅的死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