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路边的茶楼,人影错落,大街上传来,两三声吆喝,说书先生摇摇扇子,醒木拍桌,“各位看官,你细听分说。”
“要说这丞相家的小公子,那也是命途多舛,小小年纪没了爹娘,纵使有老丞相千般宠爱,可在生了一场大病后整个人都变得呆呆傻傻,连话都不会说了,那叫一个惨呐,不过自打七年前丞相府小公子院子起火,小公子被救醒后,那性格是大变样啊,一改往日沉闷呆傻,整个人都变了,说起来那也算是丞相家的因祸得福了,不过那小公子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文韬武略那是样样不会,倒是那上树掏鸟窝,下河摸虾蟹,那是样样精通,今个儿街上调戏王家小姐,明个儿秦家偷看人家公子洗澡,那活脱脱是一个混世魔王啊……啊……哎呦……”
“哎哟——我的肚子……诸位随意,在下失陪!”突然说书人捂着肚子就往后院冲,众人哄堂大笑。
大厅一角传来的声音尤为明显。
“哈哈哈哈哈,这个憨憨,还敢说小爷的坏话,欠收拾。”大堂一角,笑得放肆的正是某混世魔王顾九绵。
众人一见是那小魔王,都噤了声。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李兄,内人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吃饭,我就先走一步了!告辞,告辞!”
“哎呦,我肚子疼,王兄去个茅房。”
“我突然想起家中房门貌似没关。”
“在……在下……在下突然想出去散散步,呵呵呵呵,告辞!”
不稍片刻,原本津津有味听说书的人就都作鸟兽散了,人声鼎沸的大堂,只剩桌椅东倒西歪。
店里掌柜是急得直冒汗,偏偏又不敢言语,谁让那是丞相家的宝贝疙瘩,就连当今皇上对他也是颇为宠爱,他这个时候若是上前要赔偿,那不是嫌命长吗!
“嘛,没意思,真没意思。”顾九绵咂咂嘴站起身,摇着扇子,悠哉游哉地往门外走,边走边摇头,纨绔样十足。
恰逢夕阳落山,云朵像是偷喝了王母娘娘的琼浆玉露,天空的脸颊一片绯红。
望着天边的红日,一时光线刺眼,顾九绵拿起扇子作遮挡,思绪一阵恍惚,不知不觉来到这里已经七年了。
这七年,吃喝玩乐样样享受,全然没有在现代时地枪林弹雨和提心吊胆,除去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情需时时注意,这日子当真是舒坦。
说起来这女儿身,顾九绵也是很无语,因为在原主的记忆里,全然没有任何关于为什么原主要女扮男装的原因,而且从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的表现来看,除了老丞相,其他人也不像是知道原主是女子的事。
而且七年前那场大火也实在蹊跷。
算了,想不通便不想了,反正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当下这舒坦日子过的一日是一日,何必找那么多不自在。
“哎呦,少爷,你怎么不走了?可惜了我的瓜子花生啊。”小胖子福生正专心致志将刚刚从茶楼里抓的瓜子花生往袖口里塞,没注意前面顾九绵突然停下,直直撞了上去。
瓜子花生散了一地,包子脸瞬间皱起,一脸痛心疾首。
“出息,你这憨包,就知道吃!”顾九绵转身一脚踹在福生屁股上,踹得他嗷嗷直叫,“今日天气这般好,正是与美娘子幽会的好时候啊,走,今个儿爷带你去长长见识!”说罢,便朝另一条街道走去。
“少爷,都说了多少次了,小的有名字,小的不叫小胖子,小的叫福生,诶,少爷,少爷,你等等我啊!”福生捂着屁股委屈巴巴地追了上去。
伶玉楼。
“哎呦喂,我的九爷,您可叫奴家是好等啊,奴家可是念您好久了,这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的……”刚进门,一股脂粉香味扑面而来,管事梦萦就扭着杨柳小腰,摇着团扇扑进顾九绵的怀里,美目一瞪,樱桃小嘴叭叭不停控诉着。
“美人儿,别生气呀,爷这不是来了吗,今夜爷可得好好陪陪你,保准你呀明儿起都起不来!”顾九绵顺势揽过梦萦,望着她那明艳水嫩的小脸,轻轻刮了一下梦萦的鼻梁,还不忘在她的腰上掐上一把揩油。惹得美人儿娇嗔连连。
“我的少爷啊,您可收敛着点,这让老丞相知道了,您倒没事儿,小的又该挨板子了。”一旁的小胖子看着自家公子这放荡模样急得直跺脚。
“怂什么,爷带你来是长见识的,不是来碍事的,去,自个找姑娘玩儿啊,爷要风流快活去了。”顾九绵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搂着梦萦就往楼上包间走去。
“少爷,少爷!咱们回去吧少爷!”小胖子都要急得哭出来了,偏偏又什么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一跺脚,转生出门,到伶玉楼门外等候。
包间内。
顾九绵一改嬉笑模样,坐在圆桌旁,也不说话。
“见过主子,属下知错。”梦萦一改先前娇俏模样,恭敬地向顾九绵行礼。
“哦?错哪了?”顾九绵悠哉悠哉抿了口茶,并不急于让梦萦起身。
“属下不该擅自贸然行动,还要主子来为属下收拾烂摊子,请主子责罚。”梦萦垂下头,等待着顾九绵的发落。
“唔,好茶。”顾九绵兀自又抿了一口茶,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梦萦,声音沉了沉,道:“再想。”
约摸沉默了半柱香,梦萦才反应过来,“属下不该以身涉险。”
顾九绵这才慢悠悠放下茶杯,道:“自你第一天进入我捕风楼,就该知道我的规矩,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命都没了,你还报什么仇。我知你恨那狗官当年抛下你和灵槐,但你此次实在太过鲁莽,居然想在人家婚宴上行刺,若不是我及时发现阻止你,你以为你能成功?你以为你如今还能在这儿跪着?况且你若是出事,又让灵槐以后如何?难不成还想着我会帮你养孩子不成!”
“属下不敢,属下知错,是属下思虑不周,鲁莽了。”
梦萦受着顾九绵身上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威压,感到有些透不过气,明明顾九绵只是随意地喝茶发问,但她仍是内心惶恐,额间两鬓冷汗涔涔。
难以想象,自己眼前不过十二岁的少年有如此威压和魄力,小小年纪,七年之间便建立了京都最大的情报组织捕风楼和杀手组织追影楼。
“罢了,便罚你一年银钱吧。我不管你与那狗官李衔有什么深仇大恨,下不为例。”
顾九绵无奈摆了摆手,叹了口气,他只知当年李衔抛弃梦萦与她的女儿灵槐,其他一概不知,不过从昨日李衔婚宴上梦萦抱着必死的心态也要杀了李衔的表现来看,恐怕不止李衔抛妻弃子这么简单。
至于别的原因,梦萦不愿意说,顾九绵也不打算问。
唔,梦萦是这伶玉楼的管事,一年银钱应该不少。
虽然整个伶玉楼都是我的,但钱嘛,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想到这里,顾九绵心情大好,翘起二郎腿,拈了一块桃花糕放进嘴里,绵密的糕点伴着桃花的清香在嘴里化开,甜甜的味道让顾九绵心情更好了。
咽下桃花糕,想起今日来伶玉楼的另一件事,吩咐道:“出去吧,去将灵槐叫来,我找她有点事。”
“是。”
梦萦出去后,顾九绵取下腰间的平安符放在桌上,又拈了两块糕点塞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