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记结束后,前往住宿地的路上。
“少爷,这才入学第一天,您就不能消停一点吗,这怎么才来就把四皇子得罪了,您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福生皱着一张包子脸,跟在顾九绵身后,不停地叨叨。
“再不闭嘴,我就把你的嘴缝上!”顾九绵停下转身恶狠狠地对着福生道,忽然肩头一沉,贱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用回头,顾九绵也知道是谁。
“哟,顾少爷今日可当真是威风,当众下了四皇子的面子不说,如今还要滥用私刑,缝自家下人的嘴。”
“死太监!我比较想缝你的嘴!”顾九绵恶狠狠道,上次就是他将自己去了伶玉馆的事告诉了楚言笑,害得他现在被送进书院改造。
来人是当今太傅沈贤之子沈入怀,明明是书香世家,偏偏有个娘是镇国将军的妹妹,又有顾九绵从小带着他到处野,所以身上半点书卷气息也没有。
“说了不准叫我太监了!”沈入怀气得跳脚。
“哈哈,第一次见你可不就是太监吗?”看沈入怀吃瘪,顾九绵很是高兴。
沈入怀顿时炸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那是他童年的耻辱!
“你!”
“云哥哥!”忽然,远处传来楚言笑欢快的声音。
顾九绵脊背一僵,回头便瞧见一袭红衣的楚言笑正向这边奔来,连忙拉过福生挡在自己面前,磨牙瞪向沈入怀:“又是你!”
沈入怀也有些懵,收到顾九绵的眼刀子,连忙摇头:“不是我!”
顾九绵才不信:“你给我等着!”
说完又朝福生道:“自己先去宿舍,别跟着我!”
随后便快速朝另一条路跑去,很快消失在小径。
“诶,少……”福生一脸郁闷,垂下头像晒蔫了的花儿,兀自嘟囔:“少爷怎么这样啊,每次都丢下我一个人。”
“小胖子嘀咕啥呢,你家少爷呢?”楚言笑已经到了福生跟前兴冲冲地问道,“诶,表哥你怎么也在这里,你看到云哥哥了吗?我刚刚还看见他来着。”
“啊,我家少爷,哪呢?我不知道啊,我也在找她,楚姑娘看错了吧。”被抛弃的福生很委屈,人家明明有名字,干嘛都要叫人家小胖子!
楚言笑一看福生浮夸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撒谎,叉着腰,气鼓鼓道:“胡说!我刚刚明明看见他在这,你老实交代。”
“哎哟,楚姑娘,我想起来少爷吩咐小人的事还没办完呢,小的先走了。”福生招架不住,说完就想开溜。
“站住!”楚言笑一把扯住福生的后襟。
“楚姑娘,姑奶奶,您就别为难小的了,放了小的吧。”福生见溜不掉,只得苦苦哀求,一张包子脸皱得颇为滑稽。
沈入怀连忙伸手将福生从自家表妹手上解救下来:“好了,你别为难人家了,你云哥哥不在这,你看错了。”已经被顾九绵认为是自己出卖了他的行踪,沈入怀这个时候要是再不拦着自己表妹,恐怕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真的吗?表哥你可别骗我,不然我去告诉姑姑说你欺负我!”
“表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啊,你说是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沈入怀还是有点虚,楚言笑是将军府唯一的女孩子,家里都宝贝,就连自己的娘也是,要是让娘知道自己欺负表妹,又少不了一顿揍。
楚言笑面露狐疑,盯着自己表哥看了好一会,像是再辨别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这才作罢。
“哼,顾九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走着瞧!”楚言笑看了看四周,始终没有发现顾九绵的身影,跺了跺脚,明媚的小脸上满是志在必得。
见终于把楚言笑糊弄过去了,沈入怀看着顾九绵逃走的方向这才松了一口气,刚刚他差一点就要绷不住了。
这厢,虽然成功躲开楚言笑,又没有福生跟蜜蜂似的在耳边嗡嗡直叫,顾九绵仍有些发愁,一是不知福生一天哪来这么多操不完的心,跟个小老头似的,二是拿楚言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老这么一直躲着也不是事儿。
唉,人生啊!
沿着林荫小径一直往前走,顾九绵找到一棵看起来比较结实的樟树爬了上去,摘了两片叶子盖在眼睛上,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从林荫小径尽头传来一阵低缓轻柔的琴音,仿佛是从亘古的时空中悠然而至,似春风浩荡,又似山涧溪水,叮咚作响,又如远山的清泉流入久枯的心田,给顾九绵昏昏欲睡的脑袋带来一丝清明,莫名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舒缓起来。
心中对这弹琴之人从充满好奇,觅着琴音,他爬上更高的枝桠,便见林荫尽头一凉亭内坐了一个一身月牙白的男子,一头墨发,在风中微微扬起,舒缓的琴音正潺潺地从他的指尖流泄出来,婉转轻盈。
只可惜那人是背对着顾九绵,瞧不见他的脸。
顾九绵还想再往上爬,却只顾着看亭内之人,忘记自己还在树上,树枝太细,承受不住他,“咔嚓”一声断了!
“大爷的,今天这点也太背了!”顾九绵趴在地上吐槽道。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温润的嗓音入耳,顾九绵连忙抬头去瞧,竟然是那晚在船上的美男!
慕柯其实早已发现了树上有人,只是一直没有理会,不过当看到顾九绵的时候还是微微有些惊讶,眸底闪过一丝不耐,不过很快就被他隐去,因为他上次回去之后便发现梨花簪不见了,后去湖边船家询问也无果,多半是被这混不吝给拾走了。
其实在那晚慕柯发现簪子丢失后,他便已派幸川去查过顾九绵了,对这二世祖这些年干的混事了解的一清二楚。
要是顾九绵知道自己给美男的第一印象竟是如此,估计要气得吐血三升。
顾九绵发现是那晚的美男,并察觉到美男有些不快,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有些尴尬的笑道:“哈哈,是你啊,好巧!”
“你这是……”慕柯将顾九绵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啊,我这在练功呢!”
偷看别人弹琴,还从树上摔下来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狈,这么丢脸的事,顾九绵才不会承认。
也不知道慕柯信了没有。
慕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顾九绵,也不说话。
信了才有鬼吧!这么蹩脚的理由。
顾九绵被慕柯盯得心里发毛。
“我看树上风景好,爬上去看看,下来得时候出了一点意外,行了吧!”
慕柯仍旧盯着顾九绵,不说话。
“咳咳,那啥,你这有水喝吗,有点渴?”顾九绵快速转移话题,边说边兀自绕过慕柯朝小径尽头的凉亭走去。
凉亭四周种满了竹子,郁郁葱葱,使得凉亭内十分凉爽舒适,凉亭中间地石桌上放着一张古琴,旁有一个精致的白陶小兽香炉,炉顶透雕着栩栩如生的麒麟,表面镂空雕刻着一些祥云,两侧挂着双耳吊环,色泽光亮,视之如镜。
嗅着那香炉中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龙涎香,顾九绵毫不客气地坐下,拿起托盘中的白瓷杯兀自倒了一杯茶,一口闷下。
“好茶!”
慕柯跟进凉亭便见到顾九绵毫不客气地在糟蹋他的云顶雪茶,额角青筋直跳,那茶生长在雪山顶上,一年难得几两,自己都舍不得喝,竟被这二世祖如此糟蹋,若不是阿姐的簪子极有可能在他手上,顾九绵这会已经在墙上了,扒都扒不下来的那种!
顾九绵看见跟进来的慕柯盯着自己手里的茶杯,神色不明,有些尴尬。
“额……不好意思啊,有点渴。”顾九绵确实渴了,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
慕柯强忍下心中不耐,不愿再与他过多废话,直入主题:“不知公子那晚可曾看见在下的一支梨花簪?”
“见过啊,那日你不一直拿在手里吗?”顾九绵一愣,眼珠子一转,故作镇定,其实在知道这簪子是原主娘的东西后,顾九绵就没有打算再将簪子还给慕柯,他想知道原主娘的簪子为何会在眼前之人的手上,所以,顾九绵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那是一位很重要的人留给我的,却让我弄丢了,如果公子捡到的话,麻烦可以还给在下吗?”慕柯看到顾九绵明显顿了一下,心中生疑,再次问道。
“是你娘吗?”顾九绵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有些忐忑地问,这不能是我哥吧。
“是我阿姐。”提起自己的阿姐,慕柯的眸光明显黯淡了许多,“公子真的不曾拾到?”
顾九绵心头一震,怎么会是他姐姐的,难道我娘是他姐姐,woc!他是我舅舅??!!!
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过,却还是装作一脸真诚:“真抱歉。”
半晌又放下茶杯,有些忐忑问道:“冒昧问一下你姐姐芳龄?”
慕柯眉头一皱,显然对这个男人无端询问自己姐姐年龄感到十分反感,要不是此人日后还有用,慕柯当真是半个字也不愿同他多说。
其实刚问出口,顾九绵便觉得不好,哪有一上来问人家姐姐名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多猥琐。
就在顾九绵要开口道歉说算了的时候,慕柯的声音响了起来:“年方二九。”
顾九绵舒了一口气,十八岁?我娘至少得二十好几吧,看来他姐姐并不是我娘,那我娘的簪子如何会到他姐姐手里的。
慕柯看着顾九绵在自己说出阿姐的年龄后像是如释重负,更加怀疑簪子在顾九绵那,甚至他还认识这簪子,否则为何他听到簪子是我阿姐的会明显紧张,又在听到自己说了阿姐的年龄之后如释重负?
顾九绵心里仍有很多疑问,还想继续询问,却发现慕柯正抿唇若有所思,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美男的怀疑,便见好就收。
“在下顾九绵,很高兴认识公子,公子的琴声当真是精妙,琴声听似纯净,无欲无求,却给人一种清冷孤寂之感。”顾九绵瞧着古琴,转移话题道。
听闻顾九绵居然能听懂他的琴声,慕柯有些惊讶,面色微霁,对顾九绵有所改观,看来也不完全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但在他心里,顾九绵仍是一个二世祖,故而仍是冷淡道:“在下慕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