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孤于阳赶时间,懒得和他们计较了,可伸手去掏钱袋子的时候,才想起带出来的大部分钱都给了农妇一家,身上只剩一点散碎银子了。
伙计低头瞟了一眼,脸上的笑容立马没了,翻了个白眼,“小本生意,概不赊账啊!”
温孤于阳拽下腰间的玉佩。
“玉佩押给你,明天有人拿钱来赎。”
小伙计瘪了瘪嘴,“这什么玉啊,看着黑不溜秋的,值不了几个钱吧?你可别拿个破石头来忽悠我。”
“这是血玉!是血玉!”
刚被松开领口的伙计,又被提溜了起来。
温孤于阳气得要打人了,价值连城的血玉,怎么就成黑不溜秋的石头了?
到底识不识货啊!
“行行行,管它石头还是血玉,你能拿着银子来换就成。”
温孤于阳攥着的拳头,关节“嘎吱嘎吱”地响,把小伙计又往上提了几分,逼人家踮着脚,和他对视。
“小爷丑话说在前头,这玉佩给我好好保管,明天我找人来取的时候,要是有一道划痕,信不信我烧了你们这黑店!”
温孤于阳自以为很帅气地撂下狠话,骑上马刚准备走,小伙计就追了出来——
“对了客官,明天记得多带二十两银子,我们家赊账要三分利的!”
这一嗓子,气得温孤于阳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
黑店!
绝对是黑店!
——
——
落叶轩。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小桃和丑儿都赶紧跑了出来——
“小姐!你……”
话还没说完,小桃看着站在院子里的男人,愣住了。
“你家小姐带回来的狼呢?”
“那,那呢——”
小桃下意识地指了指小白的窝。
男人颔首,不发一言,走过去把睡得正熟的小白从窝里捞了出来,一只手抱着就准备走。
眼看着人都快走出院子了,小桃才反应过来,赶忙追上去——
“你什么人啊?怎么能私闯民宅,还明目张胆地偷东西呢?”
跑到门口一看,夜色下的街道,除了几片树叶子,别说人了,连鬼影都没一个。
小桃揉了揉眼睛。
“丑儿,刚才是有个戴面具的男人进来了吧?”
“好,好像是吧……”
丑儿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这男的简直是来去无踪!
“不行不行!”
小桃急得在院子里打转,“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丑儿你在院子里等着,我出去找找。”
“这么晚了,去哪儿找啊?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丑儿也是六神无主,一脸着急。
“不行,我们得留一个人在这,万一小姐回来了怎么办?”
小桃说着撑起照明的小灯笼,急匆匆地出门。
去醉三生,找沐阳雪。
*
安阳城郊。
“怎么样了?”
“都安排好了。”
阿灭拱手答话,“人已经引到北边去了。最晚后日,冷离那边会得到消息——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都是北州人干的。”
“嗯。”
月光下,银色的面具上,光影流动。
“主子,你不觉得冷离这时候出现在安阳城很奇怪吗?明明马上就是陛下寿宴了,他完全可以随贺寿的使臣队伍一起入城,为什么要扮成商人,偷偷摸摸潜进来呢?”
“和北州有关。”
墨千玦看着如墨一般的山野,猩红的眸子,有几分担忧。
这一片旷野,黑暗混沌,好像要吞噬周遭的一切,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晚上,她一个人会害怕吧。
和墨千玦不同,阿灭的注意力全在冷离身上。
“说不通啊,和北州有关的话,这位杀神来我们南阳干嘛?”
“北州皇帝遗诏,北州大皇子和东陵皇室勾结,北州六皇子失踪。”
墨千玦说了三件事,一边说一边顺着怀里小东西的柔软光泽的毛。
虽然被人从窝里捞出来,小东西很不爽,但是来到这后,它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立马打起了精神,探着小脑袋,黑溜溜地眼睛,盯着如墨的旷野。
再三闻嗅后,确定了方向,小东西从墨千玦的臂弯跳下,向着山野深处跑去。
白色的身影,如一道闪电,在夜色里奔驰。
墨千玦紧跟其后,墨色的衣角,撩动着新发的春芽。
“我知道了!冷离是来帮北州大皇子杀人的,对不对!”
脑子才转过来的阿灭,一拍手,抬起头发现身边的人早就没了踪影,只剩下自己在夜风中凌乱。
阿灭:能不能好歹说一声再走?这大雨夜的,我是搁这守着还是先回去?主子不发话不敢动啊……
*
阴冷狭小的山洞一角,缩成一团的人,闭着眼,皱着眉,神色痛苦——
海水冰冷刺骨。
朝歌努力地滑动手脚,可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般,她就是无法逃离这片汪洋。
胸口憋着气,水压迫着身上每一块肌肉,像撕裂一般的疼。
“他死了……”
“鸽子,你爷爷死了……”
“把芯片给我……”
“鸽子,你也去死吧,你死了,我才能完成任务啊……”
林远的声音像从海底飘上来的一般,阴森森的,让朝歌又气又难过,她想要捂住耳朵,但是手像灌了铅一样,怎么都抬不起来。
芯片突然预警,脑袋上的刺痛把朝歌从溺水的噩梦里拖出来。
“谁!”
突然惊醒的朝歌,一个翻身爬起来的瞬间,手里已经握住了匕首。
“是我。”
清润的声音响起,山洞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背逆着月光,他周身清冷的月华,干净,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