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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宴席上的敲打
    过了半晌,在南阳帝跟前伺候了几十年的老太监,苏公公才尖着嗓子开口——



    “哎哟,这礼乐司怎么安排的?大将军府的座次怎么能排在席末呢?”



    苏公公才一开口,礼乐司十多个太监立马跪下,为首的老太监颤颤巍巍地开口,“老奴该死!”



    “你是该死,墨大将军乃镇国大将军,为我南阳鞠躬尽瘁,玦儿唤我一声四哥,如此尊贵的身份,怎容得你们怠慢至此?”



    南阳帝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太监,毫无感情地开口,“来人,捆起来,待回宫从重发落!”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老太监趴在地上求饶,南阳帝充耳不闻,一副当真动了怒的样子。



    两个禁卫军把老太监拖下去,堵住了嘴,听不到求饶的声音,席上的人才松了一口气,但也没人敢开口打破这份沉寂。



    苏公公翘着兰花指,指着跪在地上的人开口,“我说你们这群呆瓜,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世子妃请到上座?”



    朝歌小脸上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眼皮却是一跳,看着那三四个小太监,诚惶诚恐地前来“请”自己往次席去。



    南阳帝这老东西!



    次层的席座都是安排好了的,现在硬要把朝歌挤进去,谁让位都不太合适,都会得罪人!



    搬着矮桌和茶饭酒食的小太监,尴尬地站在那,不敢开口,次层上坐着的四个人,他们可是谁都得罪不起啊!



    这么僵持了好一会,一道明朗清雅的声音响起——



    “叔母若不嫌弃,与我同坐可好?”



    开口的是周沐儿,给了朝歌一个台阶下。



    刚才屁都不放一个的周稷,见周沐儿开口了,赶紧接上茬,“皇姐这话说的,倒是显得稷儿不懂事了。”



    说着,周稷起身,冲朝歌行了个礼,“叔母身份尊贵,自该上坐。”



    见太子主动让座了,次层往下首位的近侍大臣张大人也赶紧往后顺移了一个位置,让周稷落座。



    于是乎,朝歌的位置便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夙星月看着朝歌从她身边经过时,那恶狠狠的目光,恨不得要把朝歌生吞下肚。



    从小到大,她何曾屈居这小贱人之下过?如今居然要给她让座!这简直是当着众人丢了大脸面,夙星月觉得满席的人都在看自己笑话,锦衣之下的粉拳默默攥紧,后槽牙都咬得发疼了。



    见夙星月憋了一肚子气又不敢发作,只能瞪着眼,眼神里的刀子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样子,朝歌微勾唇角,想着这才对嘛,这才是夙星月对自己该有的态度。



    “别怕。”



    趁着上前帮朝歌整理裙摆的间隙,墨千玦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声音,在朝歌耳边叮嘱了这么一句。



    朝歌没有回应,但嘴角却微微弯了弯。



    玉儿这是担心自己一个小姑娘在所谓的九五之尊面前绷不住吧?



    虽然这个担心有点多余,但朝歌还是很受用的,连带着有点烦躁的心情都舒缓了点。



    朝歌坐定,南阳帝的眼神扫过席上众人,开口道:



    “都给我听着,就算大将军府不再执掌兵权,不涉朝政,但墨大将军对我南阳的贡献不容磨灭,永安王的爵位不容蔑视,从今日起,不论是谁,胆敢找大将军府不痛快的,通通发配充军,严惩不贷!”



    南阳帝声音中气十足,很有震慑力。



    “谨遵陛下圣谕——”



    一群人又是整齐划一地开口,不管背后如何,至少被皇帝这么一敲打,这群人是不敢在明面上找大将军府的不自在了。



    板着脸训完话,南阳帝居然端起酒杯,一脸和蔼地冲着朝歌开口——



    “说起来,我该唤世子妃一声弟妹,今日是四哥招待不周了,这杯酒就当是赔罪了,弟妹勿怪。”



    “谢,谢陛下!”



    朝歌战战兢兢地起身,手抖得把银杯里的酒都撒了大半,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就算了,居然还忘了行礼。



    给人感觉是没见过大场面,这会吓得连话都说不全了,丝毫没有大将军府主母的气度。



    但只有洛水和墨千玦能看到,这丫头手心里还拿了一个花生正在剥壳呢,哪里有紧张的样子。



    而且朝歌还有自己的小心思,她表现得越慌,越没见过世面,忘了行礼这种小事,就没人会追究了。



    朝歌低头喝酒的时候,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这老东西故意弄了这么一出,敲打旁人是假,其实是为了敲打大将军府,想让自己这位世子妃明白——



    作为一国之君,赏你大将军府几分薄面,你们才能在这安阳城体体面面地活下去,若惹我不快,那永安王也好,镇国大将军的头衔也好,统统只是虚名。



    能让你一个世子妃坐上次席,就最好识趣儿一点,否认让你滚回那个小角落也是轻而易举!



    酒水饮尽,朝歌眼中又恢复了懵懵懂懂的样子,仿佛完全没明白南阳帝是什么意思。



    坐在朝歌斜对面的夙正渊,虽然已经努力在克制了,但还是看得出有几分愠怒。



    虽说朝歌是庶出,但毕竟是夙家的女儿,在这种场面表现得胆小拘谨,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夙家定是会被笑话的。



    “弟妹这就见外了,快坐吧,尝尝这些饭食可还合口味。”



    王皇后适时开口,笑得尊贵又得体,着一身宫装,头戴凤钗,雍容华贵。



    先皇后是太子周稷之母,但就在周稷册封太子前一年,突然染上了怪病,硬是撑到看着儿子被立为太子,才咽了气。



    两年后,王贵妃被册立为皇后,执掌凤印。



    王皇后生得美丽,是那种大气的美,美而不魅,得宠多年但并不恃宠而骄,加上三皇子素来优秀,所以南阳帝提出立她为后时,朝堂内外没有任何反对之声,一切水到渠成。



    三皇子和王皇后算是相互成就。



    在王皇后登上后位之前,三皇子虽有治国之才,但顶多只能辅佐君王左右,但从母妃贵为皇后那一刻起,三皇子就有了继承大统的资格。



    于是乎,三皇子就成了太子一党的眼中钉,肉中刺,特别是近些年,三皇子考察民情、治水患,除瘟疫,做成了不少事,势头越来越盛。



    南阳朝中已成两位皇子分庭抗礼,彼此抗衡之势。



    当然,这些都在南阳帝的计划之中,他要的就是这种局面,微妙的平衡。



    但至于南阳帝心中继承大统的真正人选,没人猜得透。



    “多,多谢皇后娘娘。”



    朝歌福了福身,落座后也是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上不得台面。



    换座的小风波过去,又是歌舞升平的和谐场面了。



    南阳的舞姬,在四国都是极有名的,不少穷苦人家的小女孩,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舞坊,虽然学舞辛苦异常,但是只要学出来了,以后不愁没饭吃。



    美人嘛,赏心悦目,大家都喜欢,朝歌也不例外,喝着小酒,眯着眼看那腰肢柔软,舞姿轻盈的舞姬们跳祭祀鼓点舞,心里打着小算盘,看哪几个可以拐到醉三生去。



    “弟妹初入大将军府,可还习惯?”



    王皇后主动开口,与朝歌聊天。



    “都,都好,谢皇后娘娘关心。”



    朝歌把视线从舞姬身上转到王皇后身上的瞬间,慵懒自得的神情瞬间消失,脸上又是一副唯唯诺诺,胆战心惊的表情。



    墨澜天比先帝小四岁,两人兄弟相称,世子又是老来得子,所以世子虽然喊南阳帝一声四哥,但其实只比太子大了两岁。



    “星月你们两姐妹同一天出嫁,本来应该让你们进宫来,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用个膳的,但考虑到玦儿的身体,只能作罢了。”王皇后语气遗憾。



    王皇后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着的,眼睛也是眯起来,虽然很有福相,但正好藏住了眼神,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提到墨千玦,南阳帝也加入了聊天。



    “对了,玦儿身体怎样?”



    “回陛下,世子的身体还是老样子,不,不见好……”



    朝歌话音才落,不光南阳帝和王皇后,就连对面的王相,夙正渊,旁边的周沐儿,都看向了她,眼神复杂。



    估计他们都没想到,朝歌以世子妃的身份,在祭宴这种场合,居然会毫不避讳就说出自己新婚夫君身体不见好这种话。



    这哪是没见过世面,这简直就是没脑子!



    朝歌表情疑惑地看了看打量着自己的人,表面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里却默默念叨着自己的那位废物夫君不要怪自己,毕竟这无脑世子妃的形象,不是那么好塑造的。



    某位“不见好”的夫君,在她身后,嘴角带笑,眼神温柔。



    “陛下,要不等回宫后,再安排御医去看看吧,顺便把之前东陵使臣送来的补品也给玦儿送去。”



    最主要的,是去看看世子的病是不是真的不见好。



    王皇后拧着眉头开口,那样子像是真的很担忧世子的病情。



    “嗯。”



    南阳帝满意地点头,“就按皇后的意思办吧。”



    “谢陛下!谢娘娘!”



    朝歌眼睛里闪着光,一副抓到救命稻草的样子,感恩戴德。



    某人虽然面上一副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样子,可案桌下盘着腿,坐姿那叫一个轻松自得。



    南阳的规矩,女子上桌,该跪坐。



    “都是一家人,弟妹不必客气。”



    王皇后开口和善,与南阳帝相视一笑,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



    南阳帝心情很好,嘴角一直微微弯着,想来是觉得今天亲眼见了这位在谢客礼上大出风头的世子妃,确实如传闻所言,庶出之女,无才无德,上不了台面,无需多虑。



    如此,就算大将军府还有几分薄面,受到些许照拂,都不足畏惧了。



    正这么想着呢,就听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营地外传来——



    “陛下不必割爱,世子妃需要的东西,本太子亲自送上便是!”



    这冰冷,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一听就是到是东陵那尊杀神太子——冷离!



    自带寒气!



    朝歌眉心细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瞳孔一瞬间褪去天真,警惕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几个呼吸后,冷离一身梨白色锦衣,上用银色丝线绣着淡色锦绣花纹,腰束瓷白色缎带,缎带上别一玲珑镂空玉佩,身后跟着两个人,信步从容地走来。



    不知道的,只以为是哪位尊贵的世家公子,温文尔雅,卓尔不凡,全然不会把他与那位杀神联系起来。



    南阳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阴沉,一双半眯的眸子盯着冷离,嘴角似笑非笑。



    宫宴取消改为狩猎祭天,东陵使团本该三日前就离开安阳的,这冷离没走就算了,居然能躲过护城卫和禁卫军,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这简直就是在打南阳帝的脸,这老狐狸脸色能好看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