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
“小姐!小姐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小桃你别吵!”
耳畔是乱哄哄的声音,朝歌想睁开眼睛,可那眼皮却好像有千斤重,她努力半天,才勉强睁开一条缝。
“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小桃说着,直接扑到朝歌身上,紧紧抱着朝歌,又开始哭了。
朝歌眨了眨眼睛,之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就好像是一场梦一般,可梦中场景却分毫不差,记得清清楚楚。
朝歌抬起手,勾起一缕被自己亲手割断的头发,是啊,这都不是梦。
才看到朝歌的头发,小桃直接哭出声来,“呜呜呜,小姐你怎么这么傻啊,女子的头发轻易不能断啊……”
朝歌松开手,眼神平静。
入不入轮回什么的,她一点都不在乎,三千青丝三千烦恼,断了便断了吧。
“我怎么了?”
朝歌开口,她的记忆就停留在走出那院子,后面发生了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了,怎么就躺床上了?
朝歌撑着身子坐起来,丑儿赶紧拿了软垫来给她靠在腰后,虽然丑儿不像小桃这般哭哭啼啼的,但眼眶也是红彤彤的,一直在床边守着。
“你回来说累了想睡一会,让我和丑儿先去收东西,东西收好了丑儿来喊你,便怎么都喊不醒了,你都睡了五六个时辰了!”
朝歌点点头,转头一看,窗外天都黑了。
“小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把苏神医请来看看?”
“不用了,我没事。”
朝歌记得,爷爷在植入芯片的时候,跟自己说过,芯片有一个自动防御功能,当监测到身体极度疲惫的时候,只要人一进入深度睡眠,就会强制开启八个小时的防御模式,关闭大脑对五感六识的反馈,除非是监测到有红名单里的人出现,否则防御模式不会自动关闭。
原本这个自动防御的功能是爷爷为了让自己好好休息而特意设计的,但自从芯片在脑中正常运转后,朝歌就强制把这个功能关闭了,这么多年没再用过。
想来应该是昨晚关闭芯片,重启后忘了按照偏好设置了。
“东西都收好了吗?”
“嗯,大件的都搬上马车了,小样的也都收好了。”
朝歌点点头,掀开被子准备下床,“那走吧,回别院去。”
朝歌脚还没碰到地呢,就被温孤于阳强行抱回了床上。
“好好躺着,大晚上搬家不吉利!”
温孤于阳一边说,一边把被子给朝歌塞得严严实实的,除了脑袋还露在外面,身体其它地方就像被封印在了被子里面一样。
“我说温孤少主,你从哪儿听来的说法,大晚上搬家怎么就不吉利了?”
温孤于阳瞪了朝歌一眼,抬起手指了指守在床边的一群人,“你自己倒是睡了个饱觉,精神头十足了,可是他们呢?收东西忙了半天不算,你睡着叫不醒又让他们担心了半天,这一屋子的人,从早到晚连口水都还没喝呢!”
朝歌哑然,这倒是她考虑不周了。
“丑儿,去吩咐厨房准备晚膳,大家吃点东西,今晚早点睡,明天一早再回别院吧。”
“是,小姐。”
丑儿行了个礼,匆匆跑开,一不留神绊到圆桌桌腿,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了。
“小桃,你一起去帮忙吧。”
见小桃不愿意动,朝歌只能再多说一句,“我真的没事了,你去催着点,大家都饿了。”
“好,我这就去,我让厨房多准备点小姐喜欢的菜。”
小桃说完赶紧小跑着去追丑儿。
既然决定要搬走了,朝歌打算的就是要搬得彻彻底底,不留一丝瓜葛。
“洛水,你带着大熊他们去库房,把带过来的嫁妆和用具清点一下,夙府的东西就留下,从别院带来的东西,全都装箱带走。”
朝歌想了想,又改了口,“夙府的东西也装起来吧,分开装,拉出去让人典当变卖了,再把银票送回来。”
朝歌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在这大将军府存在过的痕迹,统统抹干净。
“知道了师父,我这就去办。”
朝歌要离开大将军府,最高兴的就是洛水了,不说别的,就冲那个废物世子让师父这么难过,他就第一个不同意师父继续再留在这里!
朝歌把人都打发走了,只剩一个温孤于阳还坐在床边,毕竟他也不是自己手下的人,朝歌也不能吩咐他做什么。
朝歌阖目养神,淡淡开口,“温孤少主还不走吗?”
“早上的事,我都听说了。”
朝歌眉心轻轻皱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了,脸上的淡漠与早上癫狂痴笑,伤目欲裂的模样判若两人。
“怎么,少主是来看我笑话的?”
“嘿!”
温孤于阳一下子就不爽,伸手强行把朝歌的小脸掰过来,“我说你这个臭丫头,招你惹你的又不是我,阴阳怪气的,跟谁说话呢?”
朝歌不耐烦地别开脸,翻了个身,背对着温孤于阳,“我心情不好,别来烦我。”
朝歌转过去了,温孤于阳脸上那不着调的表情消失不见,微微皱起的眉头,带着几分心疼。
两人沉默一会,温孤于阳开口打破了安静的空气。
“真的要走?”
“嗯。”
“夙家那边你怎么交代?”
“用不着交代。”
本来当初会同意代替夙星月嫁进这地方来,也不是因为怕了他夙府,如今自己要离开,他夙府自然也没那个本事拦着。
“也罢,你想明白了就好。”
温孤于阳清楚,这丫头是完全可以自保的,所以这问题也用不着自己操心太多,他真正担心的,是朝歌现在的状态——
“晚膳估计快好了,起来去吃点吧?”
“你们吃吧,我不饿。”
“那我陪你喝酒?”
“再说吧。”
“我昨天翻柜子找出个好东西,是一个护腕,上面有七八处精巧的暗器,我拿来给你看看?”
“我还是喜欢匕首。”
“听说蜜酥斋新出了个点心,吃过的都说好,我今晚去排队给你买来尝尝?”
“不用,你自己吃吧。”
……
这丫头似乎丧失了对所有东西的兴趣。
温孤于阳能理解,朝歌为什么这么难过,为什么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会伤心到这种程度。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欺骗,信任崩塌的痛苦,更胜被欺骗的痛苦。
因为自己也被这样欺骗过,被自己最敬重,最崇拜的父亲,骗了十多年。
温孤于阳也清楚,这丫头需要时间休息调整,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她这么难过,自己心里也跟着疼,恨不得自己帮她承担了这所有的难过。
“对了,那院子你还想住吗?”
朝歌闭着眼睛淡淡开口,“若懒得挪,你就且住着,你要愿意跟着我回露湖别院去,就回去收收东西,明天一早就搬过去。”
“我可是你这边的人,你都不在这住了,我当然跟你一起搬走了!”
温孤于阳说着,拍了拍被子,“正好这安阳城我也待腻了,要不我们去北州玩玩吧?听说这个季节,正是牧草丰美的时候。”
“不去了,我还有事。”
“有事?什么事?”
还没等温孤于阳详细追问,就响起来敲门声——
“臭丫头,好点了吗?”
门外站着的,是苏白白。
“嘿!他们还敢来?!”
温孤于阳说着撸起袖子就准备冲出去揍苏白白一顿,朝歌这样的小变态他打不过,苏白白这样的,他能一次性打三个!
“你回去吧。”
朝歌淡淡开口,没打算见苏白白,她怕自己见了,会忍不住问起有关他的事情。
也不知道他那一口血吐的,严不严重,人醒来没有。
“如果你不想听,那我就只说与你身体有关的事情,别的一概不提!”
怕屋子里的人以为这是自己的托词,苏白白赶紧加了一句,“昨晚你晕过去的时候,我给你搭过脉!”
虽就现在这丫头和玉儿闹翻了,但自己心里还是关心她的,不管怎么怎么说,她脑中有异物的事情,一定得告诉她,让她日后多加留意才行,否则是会有性命之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