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朝歌抬头,嘴角带笑,那双明亮的眼睛,一下子撞进冷离冰冷的瞳仁中。
把冷离眼中的冰面,撞出一丝裂缝。
只可惜,那双眼睛并没有在冷离身上停留,朝歌站起来,把石剑递给阿秋,“那东西,便是执行极坞诅咒的人!”
阿秋张着嘴,一脸震惊。
圣女诅咒的谜团又解开一层,朝歌心中隐隐雀跃。
“阿姐,不,不是说可能是村子里的人吗……”
朝歌摇头,“当时只是猜测,但其实可能性不大,你想想,村子里总共才几户人家,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如果哪家有异常,这几百年了,不可能一点端倪都没有。”
阿秋点点头,觉得朝歌说的有道理,确实,让他想村子里哪家人可疑,他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那阿姐,那东西又是什么?”
“不知道。”
朝歌勾起嘴角一笑,目光讳莫如深,“不过没关系,既然它的使命是让村子里的人相信诅咒存在,那它便不会让你活着回村子的,否则诅咒不就不攻自破了吗?今晚没得手,它一定会再来!”
朝歌看向阿秋。
“怕吗?”
阿秋摇头,握着拳头,眼神中没有丝毫恐惧,“不怕!我一定会抓住他,让他不能再伤害村子里的人!”
因为激动,阿秋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他仿佛已经看到,村民结伴离开极坞那个牢笼,在外面的世界里好奇张望的眼神了。
“放心吧,有我在呢。”
朝歌安慰阿秋,其他几个人也开口给阿秋宽心。
“还有我。”
“我们会保护你的。”
“管它什么妖魔鬼怪,有雷爷在,它绝不敢造次!”
他们是朝歌的人,阿秋是朝歌带进千殇山的,他们护着阿秋合情合理,但某个死孩子也要来凑热闹就说不过去了。
“还有我!还有我!”
柳然扒开两个人,一把拉住阿秋的手,“你放心啊,我保护你,我可厉害了!”
柳然看看朝歌,又看了看这个突然钻出来的人,笑着抽走了自己的手,站到朝歌身边。
心里想着,这哪儿冒出来的人啊,嬉皮笑脸的,一看就不靠谱!
某个死孩子,要是知道他自以为亲切的笑容,在人家眼里是嬉皮笑脸不靠谱,估计能气得跳脚。
“行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朝歌说着,走到树下,盘腿坐下。
冷离带来的那些人,见有人守夜,简直求之不得,二话不说爬上树屋继续睡觉了。
“阁主,你去休息吧,我们仨轮流守夜。”
陆叶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呵欠。
“不用了,你们休息好,遇到危险的时候别给我拖后腿就行了。”
朝歌开口,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去睡。
“那阁主你有事叫我们啊!”
暗影阁的人都不会假客气,朝歌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没再坚持了,各自爬回了树屋。
冷离一直看着朝歌,见朝歌都没看自己一眼,也不知是赌气还是怎么,脚尖一点,飞身回树屋,一句话都没说。
“师父……”
洛水走到朝歌旁边坐下。
柳然看着那两人,刚想走过去,见洛水抬起头看着自己,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哼一声,翻个白眼,也回了树屋。
“嘿,这死孩子是怎么了?”
朝歌开口,扭头看着洛水,“你惹他了?怎么从在河边就阴阳怪气的?”
洛水摇头。
本来洛水是想说没有的,但话到嘴边,又变了。
“我也不知道……”
“行了,也别多想了,估计那死孩子哪根筋搭错了,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嗯。”
“这三天都没睡好,你去休息会吧。”
洛水摇头,“我不困,师父我陪你守夜吧。”
“也行,那你坐一会要是困了就回去睡。”
“嗯……”
洛水点头,有点闷闷不乐的。
对这些事,朝歌一向是不敏感的,但奈何洛水表现得实在太明显了,耷拉的脸上满满的失落。
“因为那死孩子不开心呢?”
想想也是,自家洛水在这么危险的处境里还下决心去救他,他连句谢谢都没有,还哼来哼去的,也就是洛水,要是自己的话,估计早把他捉去喂鳄鱼了。
洛水先是摇摇头,又点点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
“那行,我问你,你后悔救他吗?”
洛水摇头,“不后悔,我们是朋友,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救他的。”
就是不知道,他还把不把自己当朋友了……
“那你想知道那小子为什么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吗?”
洛水点头,“师父你知道?”
“我又不是那缺根筋的臭小子,我怎么会知道?”
“哦……”
听朝歌这么说,洛水把头低了下去,心里觉得堵着一口气,怪不舒服的。
见洛水这烦恼的样子,朝歌反而有点欣慰。
自己这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对有些事太迟钝了,估计他连朋友是什么都不知道,沟通什么的更是不懂,所以面对那死孩子的冷暴力,才会一点办法都没有。
“洛水。”
朝歌开口。
“嗯?”
洛水抬头看着朝歌。
“很多问题,如果你想知道答案,你得自己去寻找。”
洛水的眼神里还透着疑惑,显然没有完全理解朝歌的意思。
“同一个问题,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答案。就比如柳然为什么阴阳怪气的这个问题,他师兄可能觉得他就是欠打,我可能觉得是那死孩子缺根筋,但那是我们的答案,不是你的。如果这件事困扰到你了,最好的办法不是逃避,不是闷头去想,而是去寻找答案,寻找属于你的答案。”
洛水沉默片刻,抬头的时候,脸上带了笑意。
“师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找他问清楚的。”
朝歌摸了摸洛水的后脑勺,笑容欣慰,“这就对了嘛,很多问题其实没有我们想得那么复杂,只要说清楚了,就能弄明白了。”
这么说着,朝歌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如果当时,不论是玉儿,还是自己,在问题出现的时候,就说清楚弄明白,可能又是另一种结局了。
可有些问题,说出来容易,做起来难,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说到底,两人都有太多秘密,太多苦衷,太多思虑了,这些都是束缚人的枷锁,牢牢捆住双手,让彼此无法伸手去拥抱对方。
说是遗憾,不如说是必然。
朋友一场,生死一遭,这就够了,再奢求便是强求了。
“师父,洛水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洛水开口,定定地看着朝歌的侧脸,还有些话他没有说,但他心里早就已经决定好了——
不管未来如何,他都会陪在师父身边,师父要游历四国也好,隐居无名山也罢,他都跟着,师父嫁人他就在府中当个管事的,师父若不嫁谁敢说闲话他就打碎对方的牙齿,师父待自己恩重如山,这条命,都是师父的。
朝歌笑笑,没有开口,只是摸了摸洛水的后脑勺。
洛水啊,师父也一定会保护好你,保护好你那颗不被污染过的心,外面世界的肮脏丑陋,就让师父帮你挡下吧,你只需要做那个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便好。
“好了,快去休息吧,我们明天早点出发,早点找到师兄他们,早点离开千殇山。”
朝歌有点想念无名山了,想来离开时,洛水丢进寒潭里的鱼应该很肥了吧。
“我不困。”
洛水说着,看向柳然的树屋,“我等他睡醒,问清楚他到底怎么了。”
朝歌一挑眉,“这何须等?”
“嗯?”
洛水不解。
扭头就见他师父捡起地上的一块指头,冲着柳然的树屋丢过去——
“喂,死孩子,下来有话问你!”
开玩笑哦,她的徒弟还在这熬着呢,那死孩子想好好睡觉,不可能的!
柳然也是委屈,他根本就没睡啊!
本来爬回树屋就只是赌气,柳然一直趴着偷听下面的动静呢,朝歌这一石头,正好砸他脑袋上了,实惨。
要不怎么说是师兄弟俩呢,某位师兄,也没睡,也在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