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银子的份儿上,侍卫还将那箱子给送到了姜瑗的房间里,这才转身离去。
姜瑗打开木箱,眼神便微亮起来,手指轻柔的拂过箱内那看着便泛着些许光芒的布料,心下惊叹起来,“姜万城为了讨好高鹤,还真是花了大价钱。”
装在箱子里的这匹布料,入手顺滑柔软、表面平整细密,颜色乃是当下扬州城最时兴的青黛色,宛如泼墨山水一般,瞧着便格外动人。
细细看去,布料在阳光下还散着一层流光。
这是蚕丝织成的锦缎,整个扬州城都很是少见,姜家虽是做绣坊生意的,这料子也稀少得很。
现在竟然送这么大一块到她手中,姜万城还真是舍得。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
想着,姜瑗就裁剪了一小块下来,打算先绣几个荷包试试手,练习一下苗绣的技术。
只是在动手之前,姜瑗又看了眼正在厮杀搏斗的蛊虫,她真的有些饿了,她能感应到命蛊在蠢蠢欲动,令她不自主的有些血气翻涌。
见状,姜瑗便拿出昨日高鹤送她的那些毒草,生吃了两三株才压下那股悸动。
她望着布匹思索了一阵之后,便挑了些针线出来,打算先绣个蝙蝠于其上,寓意比较好。到时绣好了,还能直接送给高鹤。
绯云偶尔路过见姜瑗沉迷刺绣之中,还很是贴心的送上了些许糕点和茶水。
等到午后,绯云送了膳食进来,姜瑗吃完后便遣走了人,盯着还在器皿中厮杀的蛊虫,吞咽了口唾沫。
突然,姜瑗将视线转移到了那还未完成的苗绣上,忍不住抚上了自己的腹部,这可当真是有些奇怪了!
为何今日上午在刺绣时,她体内的命蛊安静的宛如不存在一般,但一旦不再刺绣,那股饥饿感便又再度袭来,命蛊变得更加狂躁。
莫非她学苗绣,还能让命蛊安静?
预想到这个可能,姜瑗忍不住了去吃蛊虫的**,转而全身心的投入到苗绣当中,果不其然,命蛊再次安静了下来。
姜瑗用手指轻触着自己的心脏,她好像能听到它有节奏的跳动声,平缓而有力。
“原来苗绣还有这个作用~”姜瑗恍然说着,随后丢下苗绣,打开了器皿的盖子,里面一条红色的尾指大小的蛇探出了它的蛇信子,露出尖锐的牙齿,似乎想要攻击姜瑗。
还没嚣张起来,就被姜瑗捏住了七寸至死,血腥味再次在姜瑗的口中蔓延开来,饱腹感也紧随而来。
“小姐,老爷回来了,顺便还带回了白绣娘,大小姐和六小姐已经随夫人前去迎接了。”绯云突然敲响了门,提醒了一句。
姜瑗用绯云端过来的茶水漱口,将血腥味咽下去之后,这才挂着浅笑应了声,“我知晓了,待我收拾一番便去。”
看来绯云对她亲人的执念很深,如若不然,绯云今日也不会故意前来提醒她。只是不知她的亲人和田氏相比,谁在绯云心目中更重要了?
要是可以的话,收买绯云会很划算。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白绣娘的事,绯云暂且可以放在后面再说。这位白绣娘她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也不知她喜好什么,姜瑗便只好随意挑了件朴素又不失高雅的衣服穿上,顺便画了个很浅淡的妆。
关于白绣娘的事,姜瑗倒是知道一点。
她乃是宫廷绣娘,从宫中退出来后,便被姜万城重金聘请到了姜家绣坊做教导师傅,在出阁的年岁时便盘了发,此后终生不嫁。
姜瑗猜这样的人物,定然是心性坚毅、独立自强之人,一般闺阁小姐那柔弱性子只怕是入不得她的眼。
她这方才收拾好,便有一婢女前来,说是姜万城唤她们这些庶女一并去前厅会见白绣娘。
一路上,姜瑗都在猜白绣娘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最后看到她的时候,姜瑗便有些诧然。
白绣娘太温柔了,眉眼间都透着一股柔色,目光和善慈爱,头发用一根木簪盘了起来,全身便再无多余的饰品,穿着一身浅色的衣裳,净白纤细的手看上去宛如二八少女一般。
但她今年约莫都四十有三了!
白绣娘的礼教显然很好,她朝极为庶女微微一拜,“绣娘白氏,见过各位小姐。”
姜瑗是来的最晚的,因为她住的青柳院离前厅最远,姜瑶和姜璇是陪着田氏去迎接的,而四姐姜瑟也早被推着到了前厅。
互相见礼之后,高坐在主位上的姜万城这才开口解释起来,“白绣娘会在姜府住一个月,自明日上午起,会教导你们半个时辰,一个月之后,经她考核选拔出来的人,将负责打理我姜府名下一半的绣坊,你们都要用心学习。”
剩下的一半,姜万城是打算交到嫡子姜沛手中。
想到这儿,姜万城又看了眼在旁边坐无坐相的姜沛,心里暗叹了声。
“是,父亲。”
姜瑗应答着,微低下去的眸子打量着身侧人,却冷不丁的瞥见了姜瑟眼中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勃勃野心。
当即姜瑗心下一紧,等再看去时,姜瑟又恢复了那温柔的模样,气质和白绣娘还有些许接近。
只是她的眼睛里,没有白绣娘的那抹锐色。
姜万城训完话,就让人带着白绣娘回院,姜瑗耳尖的听见白绣娘会住在熙和院,而熙和院和青柳院一东一西,相距甚远。
那她该如何接近白绣娘呢?
想着,姜瑗一个没注意便撞上了姜瑟的轮椅,她连忙回神,朝姜瑟歉意的一笑,“抱歉,四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走路小心些便是了。脚疼不疼?”姜瑟柔柔一笑,还很是关切的垂眸看着姜瑗已经被染了些许黑色的鞋子。
姜瑗莫名想到了自己之前看到姜瑟的眼神,就像狼一样,阴鸷而凶残,“劳四姐姐挂念了,我无事的,方才只是想到高厂公要我给他绣的钱袋,我的绣活有些拿不出手,怕高厂公会嫌弃。”
“你做的是心意,高厂公定然会好生珍惜的。”姜瑟在心里将姜瑗的威胁程度又降低了一级,毕竟姜瑗的绣工的确不大好,又是高厂公的人……
念及至此,姜瑟的眼神又和善了两分。
姜瑗微呡唇,故作娇怯的垂眸,随意寻了个由头辞别姜瑟,“四姐姐,我得先回去绣钱袋子了。”
她没错过方才姜瑟眼神的变动。
姜瑟语气温和的叮嘱,“好,路上小心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