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容!”
孟鸟化身成一男子模样,看着沉睡在胡月泉边的容初,大声喊道。随即,从山坡上跑了下来。
升杳闻言,从胡月泉里醒了过来,带着几分惊奇的看向天地令内的一切。又看着躺在泉边的容初,忙游了过去,也跟着大喊道:“容初!”。
瞧着容初没反应,升杳心急的转了几圈,随即硬着头皮便容初的脸吐了口水。
“咳咳!”,容初感觉到脸上一阵冰冷,似有液体浇在她脸上,冲进她的鼻子,呛的她难受。
她睁开眼,便看着升杳一脸惊喜的看着她。四下寂静,只有微风拂过,胡月泉泉水碧波荡漾。
“你醒了!”,升杳带着几分兴奋道。
“可有哪里不舒服?”,随即升杳眼里带着几分担忧问道。
容初摇了摇头,慢慢的坐起身子,看着神色慌张跑近身前的孟鸟,不禁笑着打量了起来。
黑色长袍,披散着头发,赤着脚。面露紧张,眼眸却藏着几分惊喜。
“阿容!”
容初笑了笑,看着蹲在身前的孟鸟,“你终于又修成人形了!”。
孟鸟害羞一笑,带着几分郁闷道:“不曾想修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啊!”。
容初笑了笑,轻咳了一声。
“阿容!”,孟鸟忙又一脸担忧的看向容初。
容初摇了摇头,“我没事!”。
孟鸟闻言,带着几分探究的道:“你觉得是灵咒有问题,还是那神识散有问题?”。
容初摇了摇头,她方才只觉得胸口疼,像是有一把剑刺向她,犀利而尖锐,疼的难以承受。
“我觉得是神识散有问题!”,升杳突然开口道。
容初和孟鸟闻言,都看向升杳。
升杳斟酌着开口道:“这神识散最开始是源于琅琊台的相生池!”。
“是相生池里的一只龟最先修行的!”
“一只龟?”,孟鸟一脸惊讶,随即玩笑道:“什么样的龟,这般厉害!”。
升杳看着孟鸟摇了摇头道:“我虽然比你们都先在重华殿,但那时,那只龟已经被造化神给杀了!”。
“杀了?”,容初闻言不禁面露担忧。
“为什么?”
升杳又道:“这天地原是只有神和仙人的!余下的不过是普通生灵!只是后来寒武神继任造化神后,定下法则要求普通生灵去招摇山受神智教诲!才慢慢的仙人有了仙使和妖使,普通生灵有了人鬼之分!”。
“这仙使和妖使之分,看的是进阶品级时的气运!若是气运磅礴则为仙使!若是气运绵薄则为妖使!”
“这人鬼之分看的是灵识!虽两者都能化成人形,灵识强为人,灵识弱则为鬼!”
“很久以前,是没有人鬼的!因为人和鬼最是贪婪邪恶!后来也不知是不是太多的心术不正的仙人陨落,才有了人鬼!”
“那只鱼便是心术不正的仙人!他本是造化神养在相生池的鱼,平日里不过是靠着一些微末小技供造化神玩赏取乐的!”
“后来那鱼便有了灵识,又偷偷的跟着造化神的司侍修行!”
“这本是平常之事!造化神也并不是容不得他!可是不知这鱼天生反骨,居然学了一肚子的贪婪邪恶!”
“时常偷偷的逃出相生池,跑去万丈渊!还借助万丈渊的污秽之物修得了神识散!”
“这神识散如同巫咒一般,害灵识与无形之中!无论是神还是仙和妖都扛不住!”
“这鱼学成后竟然偷偷跑回了相生池,经常对在相生池的司侍下手!”
“后来,造化神知晓了!便杀了他!原以为这神识散已然消失了!可是居然又出现在我的身上!害了你!”
升杳突然面露愧疚看向容初,“对不起,容初!是我连累了你!”。
容初闻言,摇了摇头,“有生灵算计了你,也算计了我!”。
“如今看来,这背后除了绿瑶,还有其他生灵!”
“你是说这神识散不是绿瑶下的?”,孟鸟开口问道。
容初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
随即看向升杳道:“你可知这鱼是谁?可有亲近之辈?”。
升杳摇了摇头,“这些事都是我在相生池修行时,从司侍的耳朵里听来的,真真假假的!”。
容初闻言,点了点头。倒是孟鸟着急道:“原以为你是知晓事情的,才将你带进这天地令,不曾想,你却也是个和我们一样的!”。
升杳闻言,不禁面露愧疚。容初看着他委屈的模样,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总有生灵知道的!”。
她话刚落下,便瞧着山坡上有一抹佝偻的身影快步走来。
“阿容!”,其华沙哑着声音,面露焦虑的快步走来。他实在是过于苍老,以至于一不小心便被石头绊倒在地,随即滚落了下来。
“其华!”,容初看着滚落下来的其华,忙担忧的喊道。
“阿容!你怎么了?”,其华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靠近容初。
容初看向其华,他苍老的脸庞上,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填满了担忧。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其华闻言,似松了口气,随即又道:“你不要骗我了!你再一次进这天地令,定是出了事!”。
容初笑了笑,将事情与他说了一遍。其华听后,不禁面露震惊,随即皱着眉头道:“阿容!你可还记得万丈渊里的爻碎?”。
容初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且刻骨铭心!
“我曾听万丈渊里的爻碎说过,那条鱼在万丈渊落下过东西!后来有生灵来取过!”,其华道。
容初闻言,瞬间想通了。忙问道:“可知那生灵是谁?”。
其华摇了摇头,“我当时只听了这么一句,何况那时他们如此欺负你!我真是一点也不想看见他们!”。
容初闻言,暗自思索了一番。许久,她才缓缓开口道:“既然神识散出自万丈渊,那万丈渊一定有解法!”。
“阿容!”,孟鸟突然一脸震惊的模样看向容初,“你这般如何能去?”。
容初笑了笑,“再差也不过是再散一次灵识!终归是死不了!”。
“阿容说的不错,与其等着,不如主动出击,去万丈渊走一趟,也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其华点了点头,看向容初道。
“我陪你去!”
容初摇了摇头,笑着道:“你们都不要去,我自己去!”。
其华和孟鸟都摇了摇头,“万丈渊如此不堪,你独自前去,我等如何放心!”。
孟鸟伸手拽住容初,面露认真的道:“我转世时,寒武神曾给我下了一道神谕,这道神谕便是护你这一世周全!”。
“原先我是不甘心,凭什么谁都有责任护你!后来,我没遵从寒武神的神谕,去了巫咸国,成了孟涂的属下,听命于她,也做了一些有违天理之事!”
“后来,我才知道!我能读懂天命的天赋,是源于寒武神给我下的神谕!我所得的,是寒武神给予的!”
“在其位谋其职!我能有这般天赋,是寒武神给我的!那我便要遵循这道神谕!这是我的责任!所以,在汤谷,我极力阻止孟涂对你下手!”。
“后来!我差点被孟涂杀了,是你救了我,将我的灵识保住,又在这天地令里助我修行!所以,保护你,是我为报答你的救命恩情!”
孟鸟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阿容!是你用善良、仁爱、大义换来我的真心守护!于你,我不再是责任守护!而是朋友相伴!”。
容初闻言,不禁觉得鼻头酸,眼眶里也有泪水打转。
“阿容!”,其华看着眼眶泛红的容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们都会陪着你!”。
容初笑了笑,收回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点了点头。
“孟鸟!这件事不许告诉沧泊!我不想他为我担忧!”,容初突然看向拽着自己手的孟鸟,带着几分娇蛮道。
孟鸟看着容初娇蛮的模样,松了口气,随即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谁让他在我还没修成人形时老是欺负我!”。
容初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松了孟鸟的手,缓缓站起身来。她刚站起身,胸口便又是一阵疼痛,让她难以承受。
“阿容!”,其华看着容初的面色一瞬间苍白,忙伸手扶住她。容初借助其华的力才得以站稳,她摇了摇头,“不行!这东西刺的我根本无力!”。
“容初!”,升杳突然喊住了容初。
容初回过头看向升杳,升杳突然飞身而起,随即朝容初吐了一口水,水中藏着一物。
孟鸟手疾眼快将那东西接住了,是一颗丸子模样的。
“这是我大鱼族特有的长寿丸!你将它吃了!也许有用!”,话落,升杳的身子便落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长寿丸?”,孟鸟端详了片刻,随即递给容初。
容初摇了摇头,看向水里的升杳道:“这长寿丸是你大鱼族的根本,你给了我,你要怎么办?”。
升杳笑了笑,随即道:“十万年期未到!我如今没有它也无妨的!你且将它服下,至少能减轻痛苦!”。
“等你没事了,再将它还给我就好了!”
容初点了点头,将长寿丸放入口中,可长寿丸却入口即化,瞬间没了。她不禁心生震惊,忙看向升杳,升杳漫不经心的摆弄了几下尾巴。
容初看着升杳那模样,心下了然,随即神色认真的道:“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升杳点了点头,又似乎轻松了一口气。
容初服下长寿丸,胸腔的疼痛感似乎减轻了不少,让她松了口气。随即和孟鸟等往山上的天地宫去。
容初等离开,升杳便愣神看了许久,直至他们消失在了天地宫外的树林里。
“乐音!这一世,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话落,升杳便觉得灵识涣散,身体疲倦不堪,他心满意足的笑了笑,随即沉在了胡月泉泉底。
容初和孟鸟等轻车熟路的来到桃花谷外的空地上,容初回头看向开的繁茂的桃花,忍不住笑着道:“我希望这桃花能花开不败!”。
其华闻言,嘴角也扬起微笑,随即点了点头道:“一定会的!”。
孟鸟闻言,方才的紧张也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带着几分坦然道:“走吧!”。
容初点了点头,随即便施展法术打开了万丈渊的入口。孟鸟看着容初面容平静,心下多了几分安心。
漩涡起,容初等相视一眼,便跳了下去。耳旁呼呼的风声,以及凌冽的碎石子划过。容初忙用衣袖挡住了脸,暗自计算了时辰,感觉快要到渊底了,她便准备借助崖壁之力。
突然,一道身影闪到她身前,其华伸手拦住她的腰,随即身形一转撞向崖壁,“嘭”的一声,容初便落在了渊底。
“其华!”,看着口吐鲜血的其华,容初不禁心生动容。
“我没事!”,其华笑了笑,看着容初完好无损便松了一口气。
孟鸟紧随其后,他化身成鸟,倒是没遭遇直线下降的冲击。看着其华,孟鸟不禁心生敬佩。他能看出来,其华并没有多少法术和气运,却还是愿意陪着容初来这未知危险的万丈渊,却还是愿意用自己佝偻残缺的身子为容初挡去一些危险。
容初看着有些力不从心的其华,暗中施展法术替他修复背后的伤。无论是前世的乐音,还是这一世的容初,其华都是用心相交,用命相护。这份情谊,容初都不能辜负!
“阿容!”,其华看着容初神色平静的蹲在自己身前为他施展修复法术,想要伸手拦住她。
容初笑了笑,“待出了万丈渊,我想听你弹《空山凤鸣》,和你一起赏桃花谷的百里桃花!”。
“好!”
其华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便不阻拦容初为他施展修复法术。
趁着容初为其华修复,孟鸟化身成人形,四下打量渊底。他们落身在一处空地上,左右相对各有一个洞口。正面是一处光滑的崖壁,后面似虚无缥缈的,笼罩着浓浓的雾。
孟鸟满满走向那浓浓的雾气中,突然脚下失空,他忙化身成鸟,借助双翅,才没掉落下去。
他带着几分惊魂未定,看向容初和其华,“你们可知,这浓雾之下是什么?”。
容初收起法术,扶着其华站了起来,面色平静道:“那是千丈崖!”。
“千丈崖?”,孟鸟又俯身看去,可是雾气过于浓厚,什么也看不见。
“千丈崖是万丈渊的极地!是万丈渊的尽头!下面都是滚烫的岩浆!”,容初走到孟鸟身边,隔着浓浓的雾气俯身看去。
“阿容!你去过?”,孟鸟看着浓重的雾气,雾气铺面没有半丝热度,反倒有些冰凉。
容初摇了摇头,“我没有去过!但其华去过!”。随即,转身看向其华,眼里满是动容。
其华笑了笑,“都是几百万年前的事了!”。
容初闻言,心神一晃。
乐音被困万丈渊四百万年过去,其华突然狼狈不堪的出现在她面前。他气息奄奄的倒在乐音面前,手里拿着一朵火红的花。
“乐音!这是地狱花,你快将它吃了!吃了便不会疼了!”,其华艰难的举起手里的地狱花,神色带着几分激动个期盼道。
此时的乐音,被爻碎伤的灵识虚弱,气运绵薄,奄奄一息,连喊疼的力气也没有。闻言,她便缓缓的伸手将地狱花接了过去,又慢慢的送进口中。入口的辛辣,让她瞬间掉下了眼泪。
但看到其华满脸的期盼,容初一边咀嚼,一边点了点头。随即,缓缓开口道:“我觉得好多了!”。
可能是地狱花真的可以缓解疼痛,亦或者是其华期盼的眼神过于强烈,那一日,乐音觉得爻碎在身体里的横冲直撞没有往日的疼。
瞧着那一日乐音的模样,其华便暗暗下定决心,每隔上几日就会去一趟千丈崖采摘地狱花。
这地狱花长在千丈崖下没有岩浆的石块上,采摘起来极不容易,但其华却不畏艰难,依旧乐此不疲,隔上几日便会带着地狱花出现在乐音面前。
后来,一连两个月也不见其华出现,乐音不禁担忧了起来。又等了几日,其华才缓缓出现,这一次,他手里并没有地狱花。
“乐音!这是地狱花的种子!”,其华摊开手,手掌心躺着一颗红色的种子,他神情带着几分激动道:“地狱花枯萎了!但是这种子应当也是可以缓解疼痛的!”。
乐音闻言,艰难的扯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其华便将种子递给乐音,可是乐音还来不及伸手去接,便被冲出来的爻碎装在了地上。突然一阵红光闪现,那种子居然绿落地生根发芽,片刻间便长出了花朵。
其华和容初不禁面露惊喜,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这爻碎似乎是害怕地狱花,瞧着盛开的地狱花不禁避而远之。
其华不禁笑了起来,转身走去了千丈崖。他要多采一些地狱花的种子,将它们种在乐音的身边,这样爻碎便不敢靠近乐音了!
爻碎确实害怕地狱花,但地狱花朝开夕落,而且花期只有一个月长,一个月后便枯萎化成种子,种子成熟需要两个月。而这些空挡足够给爻碎去侵蚀乐音。
但到底是给了乐音喘息的空隙,至少每日有一半多的时间可容她修行恢复,没隔两个月她能少忍受这痛苦。加上地狱花没有开时其华又会利用法术为她打开爻碎,虽艰难,却也是有一线生机。
“阿容!”
其华看着沉思不语的容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我们去千丈崖看看地狱花开了没有?”。
容初闻言,点了点头。
“若是开了,我一定要多采摘一些!这次我要将这爻碎好好打一顿!”,随即,容初面露娇蛮,眼里闪过狡黠道。
孟鸟听着两人的话,暗中揣测了一番,随即道:“这下面有地狱花?”。
容初点了点头。
孟鸟却面露震惊,随即道:“我听闻这地狱花乃是至阴之物!许多生灵碰都不敢碰!”。
容初笑了笑,看向其华道:“是!但是!生灵都怕,也有不怕的啊!我们俩就不怕!”。
“你们!”,孟鸟看着相携施展法术往千丈崖去的容初和其华,跺了跺脚,化身成鸟,跟着俯冲向千丈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