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秋宜从上场赢到最后, 手气好到没再输过。
赢着赢着，梁太太先出了声：“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到这？”
李太太笑笑, 附和道：“好啊, 也该回家吃饭了。”
王太太热情道：“要不大家就留在家里吃？”
“不用了。”梁太太笑，看着姜秋宜说：“秋宜手气真不错, 希望下回还能在一起打牌。”
“……”
姜秋宜微顿, 轻声答应着：“好，只要梁太太不生气就行。”
梁太太睨她一眼, 大方道：“我怎么会生气呢, 我就喜欢跟秋宜你这样的年轻人玩。”
姜秋宜微微点了点头。
甄萍道：“行, 那今天就到这，谢谢大家给我送的新年礼物啊。”
众人：“……”
好想打人怎么回事。
梁太太先离场。
姜秋宜知道甄萍和王太太关系好点，等两人寒暄聊完, 她才道：“妈, 这个钱真的拿吗？”
甄萍看她, 诧异道：“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之前她们打牌，赢了就是赢了。大家当场可能会有点闷, 但这点钱对她们而言确实是小钱，大概几个小时过去，就不会有人记得这事。
姜秋宜“嗯”了声, 低声说：“感觉一直赢大家的也不太好。”
她想了想, 轻声道：“但直接把钱还给几位太太，又容易造成看不起她们, 担心她们输不起的意思。”
甄萍扬扬眉, 讶异看她, “然后呢？”
姜秋宜笑笑：“这样吧, 妈我们去买几个包包？给三位太太送过去，您觉得如何？”
打牌的几个太太谁也不差这个钱，但输了钱肯定没人会开心的。
姜秋宜想，买几个包包送过去，既能让她们重新开心起来，也能维护她们的面子。
这是她要送的，不是说她们输不起。
甄萍没想到姜秋宜会想得这么全面。
她点点头，看她道：“好主意。”
反正她也不差这点。
姜秋宜莞尔，温声道：“那我问问品牌店那边，有什么新款？”
甄萍颔首：“回去的时候看看，我知道王太太喜欢什么款式的。”
“好。”
姜秋宜正想问梁太太，甄萍道：“至于梁太太，随便买个行了。她说你骗人，别想得到漂亮小包，哪个款式丑你挑哪个给她送。”
姜秋宜：“……”
她忍着笑，答应着：“好。”
甄萍想了想，补充道：“不要在意价格，反正挑丑的。”
她小声嘀咕：“有些品牌很丑的包，反而很贵。”
姜秋宜默了默，想着说：“可能是因为独特？”
甄萍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反正话，尽在不言中。
-
两人到家时，姜秋宜也在网上选了几款不错的包包，让甄萍看看。
甄萍选了选，“这两个吧，王太太喜欢红色，李太太喜欢深蓝色，给她们选这两个颜色。”
姜秋宜点点头，“好，我问问经理。”
甄萍“嗯”了声：“给梁太太的选了吗？”
姜秋宜看她，“还没有。”
甄萍瞅了她一眼，接过她手机看了看，正愁没看到丑的，忽然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一款。
“秋宜，你看这个是不是很丑？”
姜秋宜：“……”
她低头一看，还真有点。
设计师设计的时候可能在走神，设计了一款造型很独特，又很丑的包包。
姜秋宜也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形容，反正怎么看怎么丑。
甄萍看她也同意模样，激动道：“那就要这个，买这个送给梁太太。”
“......”姜秋宜忍笑，“确定这个吗？”
甄萍：“确定，就要这个。”
姜秋宜没辙，轻声答应：“好，我问问看。”
姜秋宜想要的包包，调货再难，经理也会帮忙弄来。
两人到家时，经理就回了消息过来，说是明天给她送到，只不过经理大概也对她的眼光产生了一丝丝怀疑，不忘追问——是确定要那款绿色的造型独特的包包吗。
姜秋宜：【确定。】
经理：【好的姜小姐，这几款明天都会给您送到。】
姜秋宜：【谢谢。】
......
回到家后老宅只有忙碌的阿姨。
甄萍问了声：“他们呢？”
“先生和少爷在后院钓鱼。”在陆家老宅，陆明承一直都是陆家的大少爷。
甄萍应了声：“这样啊。”
她没太在意，看向姜秋宜说：“秋宜，妈去楼上换套衣服，你也休息休息吧。”
姜秋宜点头：“好的。”
她也想回房间换衣服。
两人一前一后往各自的房间走，姜秋宜走得近了点，还听到了甄萍的嘀咕声，大概是累之类的话。
姜秋宜听着，无声地弯了弯唇，有点儿想笑。
她发现，甄萍确实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交流一些，以前或许是她太狭隘了。
换好衣服，姜秋宜在房间里转了转。
她推开落地窗，一眼便看到了在后院钓鱼的两个背影。
后院有陆家自己的鱼塘，姜秋宜也是觉得蛮神奇的。
陆家老宅这儿，你能想到的它基本上都有。
鱼塘不大但也不小，还弄得很像模像样。
陆荣退下来后，也没别的爱好。
甄萍喜欢找小姐妹打麻将逛街，满世界飞，陆荣倒是年轻时候飞累了，老了只想窝在家里颐养着。
每天养养花草，钓钓鱼，时不时跟好友们打打球，还去爬爬山，到山里弄点纯天然的美食回来。
……
姜秋宜走神地望着那边，手里拿着的手机振了下。
陆明承：【要不要过来？】
姜秋宜一顿，垂眸往他那边看。
陆明承恰好回头，朝她这边看。
距离隔得很远。
但姜秋宜就是觉得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
她抿了抿唇，低头回复：【会打扰到你和爸吗？】
陆明承：【不会，过来穿多点，外面冷。】
姜秋宜：【嗯。】
她换了衣服，套了件羽绒服出门。
时间不早了，家里的厨师在忙着做晚饭。
姜秋宜跟阿姨说了声，径直往陆明承他们那边走。
走了好一会，姜秋宜才到。
陆荣看到她，笑了笑：“回来了？”
姜秋宜点点头：“爸，外面冷不冷？您在这坐恨久了吧。”
陆荣摆摆手：“吹吹自然的风更舒服，不冷的。”
姜秋宜瞟了眼陆明承。
陆明承一笑，看她说：“放心吧，爸身体比你的还好。”
姜秋宜：“……”
谁要他说这个了。
看姜秋宜神色，陆明承勾了下唇，侧头看她：“到这边坐还是站？”
“我站一会吧。”姜秋宜说：“打麻将坐了好久。”
闻言，陆明承倒是有点好奇了。
“玩的怎么样？”
姜秋宜小心翼翼地瞅了眼旁边的陆荣，压着声音道：“赢了超多。”
她说这话时候，声音有自己压着的雀跃。
陆明承看她有点得意的神色，弯了弯唇：“超多是多少？”
“八位数。”
陆明承挑了挑眉，佯装惊讶道：“是还挺多的。”
“……”
不知道为什么，姜秋宜总觉得他这话有点儿不那么真诚。
她觉得八位数很多，但在陆明承眼里，估摸着就跟几百块钱一样，不值一提。
想到这，姜秋宜摸了摸鼻尖，讪讪说：“你别说话了。”
“……”
陆明承哑然失语，瞥了她一眼：“过河拆桥？”
“嗯。”姜秋宜毫不客气应下。
两人在旁边旁若无人交流着，陆荣偶尔瞅一眼，还觉得挺惊奇的。
陆明承现在，情绪变化倒是还挺多。
陆荣笑笑，也不想在这儿坐电灯泡，主动道：“有点冷，我先回去了。”
姜秋宜一愣，正想问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他们钓鱼了，陆明承先应了下来。
“我们吃饭回。”
陆荣点点头：“行。”
陆荣走远后，姜秋宜才看他：“我是不是打扰到爸了？”
“没有的事。”陆明承淡淡说：“别忘自己身上揽责任。”
姜秋宜一噎。
陆明承看她，低声说：“爸是自己想回去了，没别的原因。”
姜秋宜“嗯”了声，轻声道：“我是担心。”
“我知道。”
陆明承瞳仁深邃地望着她，宽慰说：“我们是一家人，爸如果真的被你打扰了，会直接告诉你。别多想。”
姜秋宜怔了怔，偏头看了他半晌，沉默地点点头。
“坐一会。”
陆明承看她身上穿的，低问：“冷不冷？”
“不冷。”姜秋宜看着水面平静的鱼塘，好奇道：“你们下午钓到鱼了吗？”
陆明承瞥了她一眼，“不相信我们的技术？”
姜秋宜扬眉，“是不相信你的技术。”
陆明承哑然失语，“钓到了，阿姨拿回去了，爸说晚上喝鱼汤。”
姜秋宜笑笑。
陆明承看她，“打麻将感觉怎么样？”
“挺开心的。”姜秋宜看他，直接把自己手气好一直赢钱的事说了说。
听完，陆明承道：“下回徐穆他们想打麻将，带你过去。”
“……”姜秋宜微哽，哭笑不得说：“我也不是每次都会运气这么好。”
陆明承：“没关系。”
姜秋宜看他，抿唇道：“我提议给几位太太都送礼的事，应该不会让妈不开心吧？”
陆明承含笑看她，“不会，做的不错。”
他想了想，淡声道：“就算你不说，妈过后也会想办法补偿。你说了，直接帮妈解决了难题，她高兴还来不及。”
陆明承是了解甄萍的。
甄萍赢了钱，绝对不会真的就一毛不拔了。
她可能会在之后请几位太太出门玩玩，请她们做spa，喝下午茶什么的。
姜秋宜“哦”了声，唇角往上扬了扬，也有点儿开心。
“那就好。”
她想了想，迟疑道：“不过妈让我给梁太太选了个丑的包。”
陆明承挑眉：“价格呢？”
“最丑，但是最贵。”姜秋宜老实道：“也不知道品牌是什么勇气标价的。”
陆明承轻笑了声，眉目舒展柔和了几分：“是妈的性格，她说要什么样的就什么样的吧。”
姜秋宜点点头。
-
两人安静了会，姜秋宜盯着水面，正想再和陆明承聊点什么，又找不到话题。
她正纠结着，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先响了起来。
姜秋宜拿过一看，是陌生号码。
她微微蹙眉，迟疑接通。
“喂。”
她声音一出，耳边传来了对面的声音，是熟悉又陌生的。
“秋宜。是爸。”
姜秋宜脸上的笑一僵，下意识地想挂断。
姜兴宏笑了笑，淡声道：“爸爸前段时间换了个号码，特意跟你说一声。”
姜秋宜沉默不语。
她估计姜兴宏不是换了个号码，是发现她把他们的号码都拉黑打不进电话了，这才换了个新号给她打。
她抬了下眼皮，神色寡淡说：“哦，你有什么事吗？”
姜兴宏听到她这话，有些不开心了。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爸给你打电话能有什么事，这不是要过年了吗。”他厚脸皮说：“你和明承打算哪天回家看看呀，爸把时间空出来。”
“……”
姜秋宜抿了下唇，淡声道：“我们不打算回去。”
姜兴宏脸瞬间沉了下来，声音也没了之前亲昵：“你说什么？”
姜秋宜看了眼还坐在原位置的陆明承，抬脚往另一边走。
她边走边说：“你耳朵应该还挺好使的，我说我和陆明承今年不回去，他没时间。”
姜兴宏皱眉：“明承说的？”
姜秋宜沉默半晌，淡声道：“我说的。”
姜兴宏听到这话，嘲讽一笑：“秋宜，你还真是长本事了啊？现在嫁了人，连家都不要了是吧？”
“是啊。”姜秋宜说：“我嫁给陆明承的时候不就跟您说了，以后别再联系，我当你们不存在，你们当我死了，你也答应了不是吗？怎么，您现在是忘了？”
当年姜秋宜嫁给陆明承，她为什么会在陆家一直抬不起头，当小媳妇一样生活。
一个是因为自己真的嫁进来不光彩，她自知被自己的亲爹和继母坑了，对陆家所有人，乃至这个圈子的人来说，都抬不起头，也格格不入。
她知道陆家或许不需要一个佣人一样的儿媳妇，可那个时候的她根本没办法。
姜兴宏不单单把两人的事嚷嚷开，威胁陆明承娶她，甚至还开口要了巨额的聘礼。
这让姜秋宜怎么好意思面对陆明承。她人不聪明，只能用一些笨方法去弥补。
也因为此，在陆家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勤俭节约地过了一年多。
至于后来的转变，也确实是被小说剧情影响，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姜兴宏做的，她也不想再担在自己身上。她就想随性生活一段时间。
陆明承之前是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可一想到未来的结果，一想到他会和徐宛白在一起，会纵容徐宛白宠着她，姜秋宜还是会心有怨念，会想不开，会钻牛角尖。
既然迟早都会离婚，她为什么不能任性一点，虽然说她花钱买的那些东西都没办法带走，但也没关系，自己当时爽到就行。
……
姜秋宜承认，自己这想法很多人不齿。
她也不给自己辩解什么，做了就是做了，以后如果真分开了，她也不会去打扰陆明承。
她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姜兴宏没想到她现在口齿这么伶俐，有片刻的语塞。
可语塞过后，他又觉得恼怒：“秋宜，你是我女儿，我是你爸爸！你就算是嫁人了，这也是事实不会改变。”
姜秋宜轻哂。
姜兴宏道：“哪有你这样对自己父亲的？传出去你也不怕被别人看笑话。”
“哦……”姜秋宜轻弯了下唇：“笑就笑呗，我又不是没被别人笑过。”
“你——”姜兴宏还想要说点什么，被姜秋宜打断：“你是不是公司有什么事，又想找陆明承帮忙？”
她没等姜兴宏直说，冷漠道：“我告诉你，你别想。陆明承不会帮你，就算是他答应，我也不会答应。”
说完，姜秋宜很直接地挂了电话。
她站在原地冷静了片刻，压了压自己的怒气。
正想转身喊陆明承回去，一转头，她便看到了跟过来的，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两人四目相对。
姜秋宜怔楞片刻，嘴唇动了动，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明承敛目看她，“谁的电话？”
“……”
姜秋宜抿唇，“你没听见？”
陆明承“嗯”了声，淡淡说：“刚过来，熟人的电话？”
姜秋宜顿了下：“我爸的。”
她看向陆明承，没有隐瞒：“他应该是有事找你帮忙。”
陆明承还没来得及应话，姜秋宜直勾勾看着他，叮嘱道：“无论他找你帮什么忙，你都不要理。”
“……”
陆明承一怔，垂眸看她：“真不要我理？”
“嗯。”姜秋宜郑重其事点点头：“真的，他贪得无厌，你帮了一次，他会想你帮第二次。”
姜兴宏这个人，姜秋宜很了解。从小就了解。
以前她总会想，为什么别人的父亲都是伟大的，都是宠爱子女的，可他的却不是。
到后来她渐渐明白，姜兴宏不是不宠子女，只是宠的不是她。
姜兴宏之所以养着她，无非是想等她成年了‘卖’个好价钱罢了。
陆明承垂眸看她，沉默了半晌道：“好，听你的。”
姜秋宜“嗯”了声，轻声说：“谢谢。”
陆明承微顿，姜秋宜忽而又说了句：“对不起，好像给你惹了很多麻烦。”
陆明承怔楞须臾，抬手轻揉了下她脑袋：“说什么，你是我的太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这种话别说了。”
陆明承握住她的手，皱了下眉道：“手很凉，先回去吧。”
“嗯。”
-
两人进屋时，阿姨正准备叫他们吃饭。
甄萍笑盈盈地看着姜秋宜：“秋宜快过来，这鱼汤看着不错。”
姜秋宜一怔，眼眶莫名开始泛红。
她压了压自己酸涩的生理反应，轻声应着：“谢谢妈。”
甄萍没察觉到她的异常，高兴道：“多喝点，下午打麻将辛苦了。”
姜秋宜失笑，垂着眼睫道：“好。”
陆明承观察了她几眼，看她情绪稳定后，倒也没多说什么。
一家人安安静静用餐。
甄萍时不时说几句，姜秋宜也会搭腔，还挺有自己的见解。
吃过饭，姜秋宜跟甄萍陆荣说了声，便先回房间了。
她没别的想法，就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陆明承找到她的时候，人正在楼上的健身房跑步。
他盯着她背影看了片刻，忽地松了口气。
也是，姜秋宜其实看着温温柔柔，性格别别扭扭的，但实际上比任何人都坚强。
陆明承走近。
“跑了多久？”
猝不及防听到声音，姜秋宜还被吓了下。
她扭头看着陆明承：“你怎么过来了？你也来健身？”
陆明承：“嗯。”
他看她，重点强调，“免得有人说我身材不好。”
姜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