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浓周围的皓月之力,正在被群蝶迅速消耗着。
而前璐这块冰的融化过程,却显得有些漫长。
不论是狐三和落雪音,还是花浓和月娆,都紧盯着这一幕一言不发。
唯独那一株月桑树叶下,从两堆月桑里探出脑袋的蠢萌月蚕,盯着狐三的方向。
似乎过了很久,前璐这块冰,终于化成月光。
但她的意识依然没有恢复,一抹无法化形的月光,被无数蝴蝶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轮廓。
与此同时。
一只只仅有指尖大小的蝶,像灯笼一样拥入其中。
霎时,前璐的身体自内而外发出月光,将那纠缠在她身上的白色脉络,映照得无比清晰。
它们时而跳动,时而蠕动,时而攒动,像被赋予灵智之物,仍在逐渐侵蚀着前璐的身心。
花浓的眼中,隐约透出寒意。而她上一次露出这般神情,还是在见到妱儿的时候。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这寒意源自气愤,还是因为正亲眼目睹“邪念”。
或许只有经过月光放大,这陌生的邪念才会如此鲜活。
就在这时,那些在前璐身体内游走的磷光,像发现猎物似的,争先恐后撕碎白色的脉络,并将其当做食物吞了下去。
它们吐出一粒粒娇小的“月尘”,使得前璐体内的月光在刹那间如同沸腾。
数不清的小泡泡,将那些污泥一般的杂质,带出前璐的身体。
这些蝴蝶的动作虽不像月蝶那般娴熟而华丽,却也在不断净化着前璐的这副月光之身。
数十息后。
前璐的身体透着微弱的月光,静静飘浮在花浓面前。
当月光在她体外幻化出留仙裙,双手渐渐转为肌肤之色,然后是颈部,最后是脸颊。
直至前璐鬓发垂落,才终于有了月执的模样。
一只只蝴蝶自她眉心飞出,像灵波一样从头盘旋至脚下。
缓慢移动的群蝶,还有那尚未睁眼的月执,俨然是这雪月宫不曾见到过的风景。
“璐儿”
花浓轻唤一声,不再顾忌其她,伸手紧握着前璐的双手,徐徐抬起。
前璐的俏脸微微一抖,修长的睫毛慢慢上升,一双月眸如同在这极北之地的夜晚,再见光明。
花浓站在她面前,只觉得十分耀眼,还带着几分熟悉。
“你是”
“”
不光距离最近的花浓一愣,就连狐三几妖,还有那月桑树叶下被前璐欺负过的两条月蚕,皆是一脸茫然。
狐三询问似地看向落雪音。
落雪音笃定地冲她点着头。
当狐三再次转过脸时,只见花浓轻轻摘下面纱,露出那美丽的容颜。
莞尔一笑,似对前璐最好的回答。
也正是这一笑,如溪涓涓,如海瀚瀚,让盯着花浓看的三妖,齐齐羡慕。
猫丫头发出一声喵叫,心有不甘。
落雪音微微低头,不愿再看狐三的神情。
而身为雪月宫长老的狐三,身为同性,竟也感觉胸口怦怦直跳。
这感觉,她从未有过,亦无法言说。
似乎在这一刻狐三终于明白,为何药圣山始终容不下长相出众的妖
是能迷惑群妖的气质么
是能倾倒众生的美貌么
如果世间有这样一位貌若皓月的女子,那心生贪恋也会是一种玷污。
狐三久久不能平静,目不转睛,无法自拔。
甚至狐三根本都没有注意到,月娆那嗤之以鼻的眼神,以及不屑一顾的表情。
如痴,如醉,如忘我。
只想这样,静候万年。
“姐姐,呜呜璐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看清花浓的脸,前璐一步向前,紧紧抱着花浓嚎啕大哭。
她伤心的像个孩子,于黑暗中迷失,又在月光下找到回来的路。
前璐并非失忆,只是意识清醒时仍在本能的挣扎。
她会认为,眼前的月执花浓,依旧是那黑暗中困扰自己的幻影。
“姐姐,快走。此地不宜久留,须尽快离开雪月宫,离开极北之地那,不是我们所能应付的怪物”
“我们去找圣女好不好,那白龙与之前所有邪魔都不同,眼下只有圣女能帮我们了”
“它肯定已经知道我们的位置,想必正在融化雪月,操纵成群的邪魅赶来”
在花浓的惊讶中,前璐滔滔不绝。
她不光讲述了“白龙”如何发现自己,也讲述了“白龙”如何将月光全部变浑浊,又如何用邪念操控邪魅。
可惜几位月执并不清楚,她们所面对的“白龙”,根本不是这世间之物。
若花浓知道这一切皆因妱儿而起,估计她恨不能将妱儿抽筋剥皮。
等到前璐充满惊惧地说完。
花浓在前璐身上,看到月执不该有的“恐惧”,也看到深受邪念影响的逃避。
言出安慰,意有所指。
“身为月执,我们不该就此退却”
“即便离开,又能去何处那些身在极北之地的姐妹们都未讲过一句离开,作为月执,又岂能枉顾月门之责。”
“还有,跟随在圣女身边,只要守住月胚,就能保雪月宫周全。”
闻言。
前璐擦了擦眼泪,有些委屈地冲花浓“嗯”了几声,似明白该怎么做。
狐三看向花浓的眼中,此刻更是羡慕之外,还有钦佩。
当然,她也和猫丫头一样想知道,花浓口中的“月胚”到底是什么。
只见狐三轻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冒然言语不合时宜。
眼见前璐离开花浓怀抱,狐三只好继续静静等待。
“那她们又是谁”
前璐似恢复一些精气,挽着花浓的胳膊,询问着狐三她们的身份。
当她看见身为猫妖的猫丫头时,更是直接喊出声。
“猫女,怎么也在这里呀”
“璐儿,不可无礼。她们是狐三、落雪音,猫丫头”
花浓言简意赅,向前璐说明她被送回此处的经过。
花浓说完,蓦然回首,刚才融化月光的群蝶,正围成一圈移动。
一块块毫无水分的月桑树叶,从蝶嘴之中吐出,又在群蝶中央汇聚。
萤火不见,再次变成月光。
月桑树叶碎片在微弱的月芒之力作用下,如被粘合在一起。
群蝶缓缓移动,时间仿若逆流。
凋零的月桑树叶逐渐恢复生气,白芒之上沁出露珠,晶莹剔透。
它亦如此前,不娇不艳,不凋不败。
当群蝶消失,一个完整的月蝶,再次守在月桑树叶之外。
花浓的目光,有些呆,有些喜,有些怪自己。
“或许,还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