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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启明鸡儿
    叔叔从部队回来带回一个园形木框的闹钟。那时早自习起床的时间要么凭感觉,要么听鸡子叫唤。



    村子里叫的最早最响亮的那只老公鸡叫“启明鸡儿”。那年代庄户人家喂的都有鸡子,但“启明鸡儿”不是谁家都有的,往往是一条街只有两三只,每天五更总是“启明鸡儿”最先一声啼叫,其它公鸡便接二连三地叫起来,一遍,两遍,三遍……,勤劳的人们都起床了。



    那天晚上叔叔让我拿上了那只闹钟,临睡觉他告诉我:“明天早上不用听鸡子叫唤了,我把闹铃给你定到六点,你安心地睡,到时它会自动叫醒你”,我半信半疑。



    叔叔又指着闹钟上的指针对我说:“也就是这根短针指着6,这根稍长的针指着12,这两根针成一条线的时候闹铃都响了”。



    睡的时候我把闹钟放在床头,一会儿划根火柴看看,一会儿又把它放在耳朵边听听,听着那美妙清脆的金属声音便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忽然醒来,我又划着一根火柴看那闹钟,惺忪的眼睛里立刻看见那根短针和那根稍长的针已经成了一条直线,我心里满怨着这只闹钟的不管用和叔叔的自信,连忙翻身起床快速地穿上衣裳匆匆往学校里跑去。



    路过康素贞的大门我上前“啪啪啪”把她的大门拍的山响:“贞贞,快起来吧,六点多了,再晚都迟到了,我先走了啊·······”!



    路过苏老二的大门,我照样拍门吆喝:“老二,快起来吧,六点多了,再晚都迟到了,我先走了啊······”!



    路过二骡子的大门,我又上前········。



    顺路的同学我总共拍了六家的大门。



    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我“瞎子”赶熟路一路小跑往学校赶,生怕迟到了挨校长的“咣嗒儿”。



    “咣嗒儿”是那个校长独有的一种体罚手段,当他发脾气时他不扇耳巴子,也不用脚踢,他总是把他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倦起来,在食指和中指的中间关节处形成两个并列的锥状,谁惹他了他便用那两个锋利的“小拳头”照着对方的额头或脑袋吃劲地击打,大概发出的是“咣嗒儿、咣嗒儿……”的声音,所以我们都把那一种挨打叫吃“咣嗒儿”,往往是几个“咣嗒儿”下来我们的头上和额上都出现了几个“白背儿”疙瘩。



    突然我右脚狠狠地踢住了什么东西,一阵钻心的疼迫使我立刻蹲下来捂住那个大拇脚指头,我觉察出那脚指头的指甲已经掀了起来,疼的我好长时间就那样蹲着,待我换另一只手去捂那大拇脚指头时,手碰到了一块儿异样的东西,我又一摸发现是一块冰凉冰凉的铁疙瘩,我把它捡起来发现是一个秤锤。



    我连忙抱上它一瘸一拐的向学校走去,那时真的叫“夜不闭户”,我走进校院发现校长屋里的灯都亮了,心里想着校长起的也怪早。



    我推门进去看见校长躺在被窝儿里还没出来,看见我他大吃一惊。



    “志栓儿,你干啥”?他问。



    我说:“上学的路上我拾了一个秤锤,你不是说拾到东西要交公吗?”



    “啊,你放桌子上快回家睡觉吧”,校长说。



    “校长,今天放假了?不上学了?”我懵懵地问。



    “天还不明嘞你上啥学?快回去睡吧”!



    ……



    我半信半疑地离开学校,当走到二骡子的大门前,突然一个声音低低地问:“谁”?



    听的出是二骡子家爹薛老喜的声音。



    “李志栓儿”?



    我说:“是”。



    “刚才是你拍俺大门”?



    “是”,我回答?



    “你拍俺大门咋嘞”?



    “喊你家照东去学”,二骡子的大名儿叫照东。



    “扯淡!十点不到是去上啥学嘞?你真是个信球”,薛老喜还嫌不过瘾,又说:“不明乱叫唤”!



    我又到苏老二家大门口。



    “谁”?又是一惊一乍地问。



    “我”。



    “小栓儿”?



    我说:“是”。



    “是你拍的门”?



    “嗯”,这时我没了底气,弱弱地答。



    “这样早弄啥嘞”?



    “我存着该上学了,喊你家老二”,我答。



    钟叔“嘿嘿”笑了两声,说:“这样冷的天,我还以为出啥事了呢?”,他又说:“孩子,你不知道叔是一受惊都睡不着觉了?快回去吧,甭上学上成神经啊,看俺……”。



    我一瘸一拐走开了,听见钟叔在身后嘟哝:“好上学的‘启明鸡儿’呀”。



    ·········



    我回到屋内没好气地划根火柴仔细看那闹钟,那闹钟放的好好的,不知是什么时候那圆在那床头滚动了一个角度,钟盘上的“9”字在下了。



    从此大人们都叫我“启明鸡儿”。



    我有点不相信那闹钟了,把它随便放在小屋的窗台上和衣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我还要用我自身的生物钟唤醒我的睡眠。



    那天早上我还是第一个到校。放学刚出校门听见一阵阵铜锣声,我们好奇地循那锣声走去,发现大街上一队人。前面是薛老喜,他敲着锣大声吆喝着:“社员同志们,昨晚派出所深夜出击抓到一批挠乱市场秩序的……”。



    他说完一句话便“咣、咣”地敲两声铜锣



    薛老喜后面的人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有的抱着萝卜,有的?着花生,有的抱着老母鸡……



    我忽然发现队伍里有一个人很眼熟,又一看是苏老二邻村的姑父胡大会,因为两个村子离的近,他又是苏家屯的女婿,他的头都快扎到裤裆里了,他胳膊夹着一梱葱



    一边的康素贞看着苏老二说:“你姑父真丢人呀”!



    苏老二瞪了康素贞一眼:“俺姑父丢你家人了?都是你爹那咬蛋虫儿……”,康素贞又朝苏老二瞪了一眼没有说话。



    游街的队伍过去了,我们几个人开始回家走,无论康素贞怎样的说话苏老二就是不搭腔。



    康素贞看见我走路一瘸一拐的就问我:“老栓儿,你的脚咋了?”



    我们这一带有一个习惯,凡是喊人名字的时候,无论对方年龄大小,尤其是男人,往往都在对方名字最后一个字的前面加一个老“字”。



    我把情况说给康素贞,并且告诉她苏老二家姑父那秤锤就在校长的屋里。



    “那还不把秤锤给他”?康素贞没话找话。



    “人都叫你爹圈祠堂了,谁敢?”



    “我去拿回秤锤,叫俺妈去送给他姑父”。



    ·······



    按规定串村游街过后是要进学习班学习几天的,不知为什么苏老二的姑父下午便放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