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羽以为他会问同样的问题,譬如,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什么时候喜欢他的呢。
大概是在她假死装病时,他抱她出去晒太阳,半夜里来看望她,被她当成婵娟也不恼,把她搂在怀里,亲自喂她水喝。
那时她就想,一个被称作暴君的男人,一个皇帝,怎么可以这样温柔呢?
此前与他之间,都是敷衍应付的逢场作戏,可是此后,便多少带了点复杂的心绪吧。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真会为了陵君行留下来。
放弃自己的世界,放弃以前的生活方式,放弃家人和朋友,留在这个陌生的时空。
不过以前,她是孤单的一个人,可现在,有了陵君行,她并不孤单了。
唯一歉疚的,是她的父母和家人。
然而她已经失踪这么久了,已经快一年了,也许父母早就认为她出事了也说不定。
所以,就让她为了眼前这个男人,自私一回吧......
她抬眸,却发现陵君行只是深深地看着她,那眼神温柔深邃得令人悸动。
“皇上,你......到底要问我什么?”
他没说话,好一会儿才道:“朕,想看看你的伤。”
秦落羽怔了怔:“嗯?什么?”
“你身上的伤。”
他低声说,“朕想看看,好了吗。”
秦落羽意识到他说的,是她在诏狱里受的那些伤。
本来是该拒绝的,但,不知为何,对上陵君行的眼神,却到底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衣带被轻轻解开,秦落羽到底还是有些害羞,忍不住埋在了他怀里,只肯给他看背上的伤。
葛神医不愧是当世神医,为秦落羽调制的伤药,是最好的伤药,那么密集的鞭伤,愈合后并没有留下多少疤痕。
但有几道比较深的伤口,却还是留下了淡色的印迹,摸上去,肌肤有轻微的凸起感。
陵君行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这些伤痕时,秦落羽禁不住一阵颤栗,紧紧地揪住了他的衣袍。
“皇上,”她有些不自在道,“都好了,没事了......”
然而下一刻,她整个人仿佛触电般,陡然僵住了:“皇上......”
男人微微俯身,薄而微凉的唇轻轻落在她背部的伤痕上。
秦落羽浑身都紧绷得厉害,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了,炸得她晕乎乎的。
她此刻是趴在男人的怀里,是以根本看不见男人此刻的表情,是夹杂着深深自责和愧疚般的温柔和怜惜,一点点轻而柔地吻过那几道伤痕。
“是朕没能护好你。”
他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呼吸有些粗起来,显然,是极力压抑着情绪。
秦落羽轻轻叹气,伸手紧紧抱住了陵君行。
“皇上,别这么说。”
秦落羽柔声道,“那不怪皇上,都过去了,没事了......”
皇帝虽然是天下之主,可皇帝也不是万能的啊。
越是皇帝,越是如履薄冰,要面对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谲数不胜数,一不小心或许就会踏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何况当日突然发难的,还是太后,是他向来当做亲生母亲对待的人。
她从来不曾怪过陵君行的。
两个人沉默相拥许久,秦落羽想缓和一下此刻有些沉重的氛围。
她想起白天自己问陵君行的那个问题,他说晚上会给答案。
所以她就用非常轻松的语气转移了话题,“皇上,白天我问你的问题,还记得吗?你说晚上要给我答案的,到底是什么答案呀?”
岂料,这句话一问出来,陵君行望着她的眼神,变得很有些奇怪起来。
秦落羽有些纳闷:“皇上,怎么了?”
陵君行缓缓地,一点点地靠近过来,秦落羽本来是坐着的,在他这种极具压迫感的靠近下,不得不一点点地往后靠。
她往后退一分,陵君行便往前近一分,然后秦落羽“扑通”一下,跌在了软软的被褥里。
男人单臂撑在她身体一侧,漆黑的眸仿若不见底藏着浓雾的深渊,显得幽暗又深邃。
秦落羽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皇......”
她的话还未说完,男人的唇已经覆了下来,堵住了她的声音。
那是仿佛压抑了太久的深情与灼热,一朝释放出来,仿佛惊涛骇浪般,汹涌得难以抵制。
秦落羽根本无法招架,好似跌进了那布满浓雾的深渊里,越坠越深。
近乎无法呼吸的窒息感,令她头晕目眩,而眼前坚实拥住她的男人,成了她唯一的倚靠......
秦落羽总算被放开,得以喘息片刻时,恍惚听到陵君行在她耳边低声说:“嗯,这就是答案。”
秦落羽以为总算结束了,可以到此为止了,可以睡觉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
今夜离结束还早着。
于陵君行而言,一切,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他抓住了她试图推拒他的手,强迫她与他十指相扣,低头再一次深深地吻了下去。
终于再一次被放开时,秦落羽的脸颊如桃花般染了红霞,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泛着迷离的水色。
她知道今晚即将发生什么,但她并没有开口拒绝陵君行。
第一次与陵君行肌肤相亲时,是迫不得已。
可是这一次,却是她自愿的。
曾经她犹疑过,拒绝过,逃离过。
可是而今,她却心甘情愿地将自己交给他,交给这个余生都只想陪在他身边的男人。
她想起自己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想起自己再也回不去的家,再也见不到的家人。
“皇上,”她喃喃地说,“你以后,可要对我好一点啊。”
他不会知道她为他放弃了什么。
那可是她曾经的世界啊。
房间里烛火摇曳,灯花偶尔爆出一声“噼啪”的轻响。
陵君行漆黑的眸凝视着她,带了烛火的暖色,带了无尽的深情。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佛看不够般。
他说:“好。”
顿了顿,他又道:“你该叫朕什么?”
秦落羽不明白,茫然地说:“什么?”
他提醒她:“叫夫君。”
秦落羽便听话又乖顺地叫了一声“夫君”。
他说,“再叫。”
于是秦落羽便再叫:“夫君。”
“不够。”
“夫君......”
秦落羽叫着叫着,眼角都湿润起来。
在这一声声的夫君中,陵君行再一次吻住她,怜爱又缠绵,温柔又缱绻。
暖黄的烛火无声洒满房间,见证了这一夜的无限旖旎,无限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