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图纳西和他的队伍在劫难逃,石壁当中突然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随后,两堵石壁突然加速后退,整个迷宫再度移动起来。
队员们从生死边缘捡回一条命,唏嘘之余竟有几人瘫坐于地。图纳西见状,大声喝令他们振作起来。这几人深知现下处境,不用图纳西多说,已经爬起来投入战斗。
随着移动的停止,新的出口出现在大家面前。图纳西不大喜,因为新的指示图案他能辨认,沿着图案指示的方向走下去,果然没有遭遇机关陷阱。可是好景不长,两轮移动之后,又一个陌生的符号出现在他面前。
图纳西恨得几乎咬碎满口牙齿,他不敢想象还有怎样的陷阱等待着大家,他又不得不从两个方向中做出选择,他在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讲,之前已经选错两次,这一次就算瞎碰也应当能够碰对。
然而,他还是选错了。
当迷宫停止移动后,地面上忽然打开数个长宽超过半米的方孔,这些方孔位置分布极不规则,但凡站在上面的瓦奇人都陷入其中,只遗下拖着长音的惨叫声渐渐远去,好似被地面吞噬一般。
图纳西的脚下也打开这么一个方孔,唯一庆幸的是,他所站的位置恰好处在方孔边缘,当体骤然下坠时,他近乎本能地攀住了方孔的边缘。
剩余的瓦奇人吓得全都退缩到墙边,直到图纳西大声呼救,他们才如梦方醒,手忙脚乱地把他拉扯上来。就在图纳西刚从方孔中解脱出来,方孔的石块猛然合上,差点把他的一只脚夹断其中。
图纳西抹了一把冷汗,清点人数之后才发现十一人的队伍只剩下六人。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又缩回墙角,七嘴八舌地问道“大哥,再这样下去,只怕帕奴全会死在这里。”
图纳西看着大家,心中阵阵刺疼,他不仅心疼失去的五名同伴,更加担心其他正在迷宫中挣扎的族人,忧虑瓦奇族还有没有机会活着离开迷宫。
他突然想起刚才方孔打开之时,曾有浪从中喷出,还有黯红的光影在其间游走,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从他脑中冒出“谁上还有绳索”
有两名瓦奇人回道“帕奴这有。”
图纳西接过两捆绳索,估摸了一下长度,然后把两根绳索连在一起。
大伙不解“大哥是准备”
“这一轮先不离开,帕奴到下面看看。”图纳西回答得很简短,他把绳索末端绑在自己腰上,然后把另一端交给一名没有受伤的瓦奇人。
“大哥,这样恐怕行不通啊,万一方孔关闭的时候把绳索夹断怎么办”
“这个简单。”说话间,迷宫再度移动起来,图纳西示意大家呆在原地别动,而他快速拆解掉两面滕盾,用衣服上的布条将藤条包裹成胳膊粗细的两捆,然后交给另外两人“基索用这个塞住孔洞,只要保证绳索不受挤压就行,记住,别松手。”
“可是,万一基索下去之后,方孔不再打开”
说话间,迷宫已经停下,地面的方孔在不同位置重新打开,图纳西见队员们全都避开危险,便不再解释,只说了一句“见机行事。”然后从方孔中滑了下去。
方孔之下,一个诡异庞杂的世界呈现在图纳西眼前,四处流淌的熔岩把这个世界照得光影分明,无数巨大的齿轮拖着长长的影子如同巨兽在林中穿行。他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但是扑面而来的阵阵浪提醒他这不是幻觉。
图纳西自觉陷入了一座迷城,他呆呆的挂在半空,眼前那些移动的石块、转动的齿轮在他看来就是一团团无法解开的谜,他的思绪像是无法理清的乱麻,原本做好的打算被腾腾的气息蒸发得点滴不剩。
他不感叹皮斯奈尔的设计天赋,居然在迷宫之下造出这般宏伟的工程,单就这一点来说,瓦奇族应是自愧不如的。
恍然间,头顶上传来同伴的呼喊“大哥图纳西大哥”图纳西猛然惊觉,他应了一声“帕奴没事,基索坚持住。”喊话间,他将茫然的视线和分散的思维勉强聚回,努力思考如何破坏这座谜城。
可是,如此庞大的机构,该从何处着手
图纳西环顾四周,发现左前方五六米开外有一根巨大的石柱,它的中段位置有一块明显的凸出部分,它的上端面看上去比较平缓,容纳一两个人应当不成问题,而且,在这个位置后方,有成堆垒砌的岩石,一道阶梯正藏头露尾的出没于其间。
有阶梯,就意味着这里需要有人走动,也就意味着这座谜城需要维护、需要控,只要能够爬上那处阶梯,说不定就能窥探出此间的秘密。
图纳西粗略地估算一番,只要将绳索起足够的高度,他与凸起部分间的距离应当可以克服,于是他冲着头顶喊道“抓紧绳索,帕奴要用力啦。”
瓦奇人看不见下面的状况,听见图纳西的呼喊后,他们如临大敌,绳尾之人急忙将绳头系紧腰间,其余的人则依次握住绳索,摆出一副拔河的姿势。
随着图纳西的晃动,绳索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离凸出的岩石也越来越近,可是,就在两者之间还差不到一米的距离时,迷宫再次移动起来,图纳西被带着离凸出部分越来越远,急得他扯着嗓子大喊“把绳索放下来一些。”
瓦奇人依言照办,可是绳索放到尽头,图纳西还在要求继续放绳。
“大哥,绳索已经没有啦。”
图纳西愕然,因为迷宫的移动,他与凸起部分间的距离增加到十余米,尽管他已将绳索晃到极点,可他离目标位置仍有超过一米的距离。
“放继续放”图纳西心知如果迷宫再次移动,他将离平台更加遥远,虽然可以等到迷宫移动回原来的位置,但这其中需要多长时间他并不知晓,他只知道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贵无比,早一刻破坏这座谜城,就能多挽救一名族人的命。
“大哥,不能再放啦再放,帕奴拉不住啦”
图纳西急得如锅上的蚂蚁,他脑门一,仰头喊道“基索做好准备,等帕奴命令,一起松手。”
瓦奇人面面相觑,有人大声问道“大哥,松了手,基索怎么回来”
“顾不了那么多啦,赶快准备”
瓦奇人虽不愿,却也知道大局危重,他们快速解下绳索,所有人一起用力拉住绳索的末端,忐忑不安地等待图纳西的号令。
图纳西则使出全力气,尽可能把绳索到最高,当他最后一次用尽全力冲向那处凸起,在离极限位置尚有一段距离时,猛然放声大吼“松手”
绳索顿时失去力道,图纳西的体随着惯朝前飞出,“嘭”的一声重重撞在那根巨大的石柱上,他只觉得浑骨骼粉碎般疼痛,一口鲜血随着翻涌的气血喷将出来。
撞击之后,图纳西贴着石柱摔落在凸出的岩石上,然而因为他的惯过大,岩石上又没有可供依附的东西,他的体便滑过边缘向下坠去,若不是他在最后时刻拼死攀住石块的边缘,只怕他早已摔得粉碎骨,或者被熔岩烧得尸骨无存。
“好险”图纳西不由暗自庆幸,也暗自惊心,他虽浑痛楚,但求生的本能驱使他手脚并用爬上岩面,等到把绳索收拢回来,他才把自己缩成一团以图化除难以忍受的苦痛。
等到他重新站立起来,已是数分钟之后的事,头顶的方孔早已转得不知所踪,迷宫中苦苦支撑的族人也不知生死如何,他不敢再有耽搁,探走到石块边缘。
那道阶梯虽然在石柱后方,但与图纳西所站位置之间尚无阻碍,只是相隔距离远在四五米以上,阶梯上并无栏杆,只有几根看上去还未完工的直立石柱。
图纳西脱下一只靴子绑在绳头,转动索一般将靴子舞动起来,然后借助惯将靴子扔上石阶,可惜靴子扔出去只能延直线运动,不能拐弯更无法掉头,他唯有将靴子扔得尽量靠近石柱,接着抖动手中的绳尾,让绳索形成螺旋状的环,通过绳索的传递向那根石柱。
经过多次尝试,绳索在石柱上缠绕了几圈,图纳西用力试了试石柱的牢固程度,把多余的绳索缠在腰间,然后纵从岩石上跳了下去。
这般跳下去并无防护,图纳西完全依靠一结实的肌与岩石抗衡,对撞之下,新伤旧痛合并迸发,疼得他短暂的晕厥过去,好在腰间的绳索足够牢实,他的双手也不曾松懈,所以体下坠一段距离之后便挂在半空。
这一次,图纳西用了更长时间进行恢复,当他好不容易爬上石阶,才发现这段阶梯穿行于林立的石柱、厚重的石墙和旋转的石轮之中,拐弯抹角不知最终通往何处。
图纳西稍作盘算,迈步朝着下行方向快速奔去。不出十几米,阶梯拐过一道急弯、分出三条岔路,其中两条路分左右继续下行,第三条则朝上隐迹于石墙之后。
犹豫间,隐隐传来“噗呲、噗呲”的声响,图纳西仔细分辨声响的来源,毅然选定上行的那道阶梯。
几经起伏周转,几经明暗交替,图纳西疾驰的脚步忽然硬生生刹住,在他面前展现出一幅火朝天的忙碌场景。
这是一处宽敞的空间,数十个硕大的石桶在半空缓缓移动,将一桶桶红彤彤的熔岩倾倒进悬空的漏斗之中,漏斗之下,是一环接一环的螺旋状沟渠,盘绕在一个直径接近十米的石鼓上。
石鼓下端搭建着脚手架,十多名赤膊大汉正在挥舞锤子干得汗流浃背,还有一些宿主在场中来回奔波,他们之中有人类也有瓦奇人,不过还是以人类居多。
那石鼓离洞顶尚有一段距离,上面隐隐约约有些东西看不真切,但有几根粗大的管子格外引人注意,它们从石鼓顶端朝着不同方向延伸,或穿透四周的岩壁,或在影中隐匿踪迹。石鼓和管道中不时有“噗呲”的声音发出,远远看去,似乎有淡淡的气体从中喷出。
图纳西躲在暗处细细观察,却始终没看明白那些宿主在忙些什么,更看不懂那个粗大的石鼓有什么用处,但他料定这个地方与移动迷宫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直觉告诉他,只要在这里搞上一通破坏,就有可能阻止迷宫的移动,然而敌对数量众多,真要动起手来,他唯恐占不到上风。
图纳西正在绞尽脑汁,忽然看见一名宿主朝他的方向走来。他赶忙隐入角落中,趁宿主从旁边经过时,猛然跳出来一拳打在精灵头上,那名宿主还没有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也挨了他一记重拳,仅仅闷哼一声便瘫软下去。
图纳西将宿主拖进角落中,又把断气的精灵捡起来摆弄一阵,随后动手脱掉上衣,从衣服上撕下一些细小布条,把死去的精灵绑在自己的后脑上,这才装成一幅宿主的模样,大摇大摆朝场中走去。
在这里劳作的宿主们似乎都处于一种机械麻木的状态,就连他们脑后的精灵也都没精打采,所以图纳西的出现,谁也没有察觉出异常。
图纳西径直走向巨大的石鼓,为了避免周围宿主起疑心,他特意从脚手架下的工具堆中挑取一柄锤子,然后选中一个空缺位置爬了上去。
到这里他才知道,原来那些螺旋状的沟渠是熔岩流动的通道,熔岩从顶端流到脚手架附近时,便已逐渐冷却固化,宿主们的任务便是赶在熔岩固化之前将它们从沟渠中清理出去。
至于那些引发“噗呲”声响的气体,图纳西已有答案,那石鼓应当是一个超大的水罐,而熔岩和沟渠是加水的手段,产生的蒸汽则是推动移动迷宫的动力。
如此,下一步该怎么做已然再清晰不过。
但是石鼓壁坚不可摧,沟渠也是由厚重的岩石雕琢堆砌而成,单凭图纳西手中的一柄单锤,只怕无法撼动其丝毫,眼下除了阻止熔岩的运输,图纳西已经别无他法。
他见两旁的宿主们都在埋头苦干,便悄悄滑落地面,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慢慢靠近石桶的传送机构,稍加研究之后,他觉得吧锤子扔进传动齿轮当中,应当可以把整个机构卡死。
可是就在他准备动手之际,忽然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一连串极不友善的“吧嗒”声从他耳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