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息基本全副武装,连眼睛都戴上了墨镜,整个人显得高贵又神秘,自己站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小跟班一样。列车出发前,宋雪特意去买了些吃的,顺带买了晕车药。
两人买的位置在中间,秦息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似乎是累了,秦息从上车就没什么精神,宋雪给他拿了一瓶水:“要喝吗?”秦息摇了摇头,宋雪又问:“要晕车药,我买了。”秦息不说话,安静的靠了过来。宋雪不再说话,把身子坐直了些。秦息勾唇一笑,安静的闭上眼睛。
一路摇晃,幸好吃过晕车药,宋雪才没有太大反应,不过似乎有点迷糊,大抵是药物的原因。尽管她努力不让自己瞌睡,还是忍不住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车还是行进。一路上有些颠簸,秦息还没有醒,有些庆幸,不然睡着和清醒着完全是不同的感受。她把头移向车窗外。一片苍翠,这边应该是刚下过一场雨,周遭的树木看上去碧绿而新鲜。靠近的大树枝头还有下落的晶莹的雨珠。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发光,宝石一般。空气中弥散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有鸟飞了起来,一起成群,叫声各异。偶尔可以闻得知了的叫声,一片夏天的味道。
“看什么呢?”秦息慵懒的声音传来,宋雪侧目看了看睡乱了头发的他,像个孩子一样靠在她的肩膀上,不由自主的浮起一丝喜悦。她伸出手,顺了顺他的发丝,是想象中的柔软,她又摸了摸,秦息抬眸看着她。宋雪半哄着:“还没有到呢,你再休息一会儿。”
“回答。”秦息慢慢的支起身子,看向窗外。
宋雪摇摇头,真是霸道得可怕呀。不过她希望他问,他的声音很好听,长久以来没有听到,甚是想念。“看夏天的味道。”
秦息看向窗外飞速移动的景色,后退的景让他有些慌乱,不自觉的握住宋雪的手,内心有片刻的安稳。宋雪察觉到他的动作,小声问:“不舒服了?”
秦息微微颔首,然后把脸靠到宋雪怀里,像一只慵懒高贵的猫咪。
好不容易熬到下车,宋雪推了推秦息,秦息费了很大劲才撑起眼睑,反应过来,立马起身。下了车之后,秦息几乎是三步并一步的找了一个偏僻的草丛,摘了口罩干呕。
难怪他早晨不愿意吃东西,晕车这么厉害的嘛,宋雪有些愧疚。她赶紧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帮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想让他不那么难过。秦息一直在呕,都快吐出黄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了一路的,之前他出了一层薄汗,她还以为是天气转晴闷热,宋雪陷入深深的自责。
好半天,秦息终于不呕了,宋雪赶紧给他递了水漱口。秦息有气无力的接过,漱口完毕,宋雪扯出纸巾,帮他擦了擦嘴角。秦息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憔悴,宋雪心一紧,越发难过。
秦息舒缓了一口气,慢慢的支起身子,他有些踉跄,宋雪扶着他。
“别那样,搞得我要死了一样。”
宋雪捏了捏手心,然后挤出一丝干笑,非常认真的说:“你才不会死呢。”
“对,我命贱。”秦息也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吐了那么久还是有些难受。
宋雪很严肃的说:“才不是。”
秦息怔了一下,继而莞尔一笑。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找了附近的一家宾馆开了房间,宋雪还差一些没有成年,用的秦息的身份证,老板听宋雪一口乡音又老老实实也就没有那么严格。
放好了东西,秦息靠着床躺着,内心很是不舒服,明明是跟她回来看看旧物,想不到自己这般脆弱,被晕车弄得天昏地暗,自己早就吃过药了,奈何吃多了似乎没有多大效果了。
宋雪看向窗外,景色依旧很美,不远处的山上开着各色野菊花,过往她曾经和宋琛一起采摘过,这花朵可以绕成很漂亮的凉帽,小朋友们都很是喜欢。这也是她唯一比宋琛做的好的一样事情,她编制的凉帽紧实且美观,宋琛就是太过追求花朵鲜艳导致整体不大好看。
看她出神,秦息嘴巴微微动了一下,最后有梗了下去。
这个季节大概是有鸡枞的吧,宋雪想。她侧眼看了看秦息,他还是很虚弱,她心里很是难过,早知道就自己回来了,不过内心深处还是渴望他和她一起。她想让他看看自己曾经生长过的地方,看看她看过的景色,走一走她喜欢的地方。仿佛这样才算是圆满般。
或许以后,她也将不再归来,但日后回忆起这个地方定然不尽是心酸与疼痛。
莲花湖的荷花应该开了,秦息喜欢莲花的味道,她就带他去走走,去嗅一下那天然的香气,他一定会开心吧,她在猜测他会笑得灿烂还是轻笑,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摄人心魄,就像小时候看过的狐狸精书生的故事,他显然不是书生。
瞧她笑了,秦息忍不住问:“我这么难受,你还笑得出来。”他语气里有丝丝的抱怨,却没有一丝责备,那有些生气的小表情看起来竟透着几分宠溺的意味。
一瞬间,又难过了起来,她小声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附近有诊所。”如果没有记错这附近应该有一个私人诊所,曾经是四五个村子唯一的救命之所。
“不去。”秦息一听医院耳根子麻,立马拒绝。上次大概是意外吧,送她去医院。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覆盖,看不透眸色,他讨厌医院,一片白色,裹走期盼。
他还记得那一块白色的布,干干净净的铺在那个清瘦的人身上,他立在一边,哭得发不出声。隔了两天,他终于看到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来了,只是匆匆一瞥,就离开了,至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没有认真看过一眼。
“呐,你不会抛弃我吧。”像是无意又像是满含希冀。
宋雪一怔,看向秦息,许久,她笑笑,说:“不会,永远。”
秦息抬眸,他眸光并未明朗。半响,他又低下脑袋:“你犹豫了。”
宋雪觉得这是欲加之罪,她并未犹豫,只是人的一生很是漫长,总要思索一下,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她觉得她有的。后来挣扎着走了好久,才发觉终是低估了命运。命运从来就是不按套路出牌的,或者说它是固定的,只不过抽牌顺序是乱的。
“不是,从未。”她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喙。那坚定的目光,似乎用尽了平生勇气。
秦息能够想象到,他靠了过来,拉过她的手,覆在他的脸颊上,轻声呢喃:“相信你了。”他脸颊的温度与宋雪掌心的温度融合,生出另外一种不一样的情愫。
宋雪伸出另外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