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分析之后,林清和温澈都决定了要回村子里把小野抓起来。
温澈刚要动身,本应该守在村门口的飞因就突然出现在三人视线中,他运着轻功,速度非常快的到了温澈身前。
“主子,前方城池有异!”
“那些伪造的伤痕,在往西南方向走的甘城,也出现了!”
温澈找到祁川之后,跟着的那些护卫就分成了两批,一批严密的远远守住村落,另一批则是在前方探路,看看有无异常。
林清说了,这种树木生长在南方,这附近的城池都不该有。
温澈摆摆手,让飞因退下。
这里的事,要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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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村子里面,温澈直接奔向村子,找到小野的住处将人绑了起来。
看见的村民自然是十分愤怒,这些外乡人突然到了村子里面,还不分青红皂白的绑人,大家情绪激动,拿着手边的工具作为武器,一个一个眼里都是凶光。
温澈冷眼看着,袖中冰刃显露,一群侍卫仿佛从天上凭空出现,将温澈林清祁川三人护在其中。
温澈看到人群中的村长,手中拿出一块牌子,“本官乃大理寺少卿温澈,奉圣上旨意下察各地离奇案情,阻挠破坏者,一律按干扰公务处理,押入当地城池大牢,受监禁之苦。”
如果是在城池里面,各城城主看见了自然是毕恭毕敬,但是这个小破猎户村子,村民们在半山腰,和外界联系太少,没什么见识,乍的一听,惧意倒没有多少。
温澈也早就料到了他们会是如此反应,护卫都在这里,他直接拎着小野去了后面的屋子里,临去时,给了林清一个眼神。
林清会意,顺着温澈刚才的话往下说,“本官是大理寺寺正,这些人都是皇城来的武功一等一的护卫,尔等如果反抗,非死即伤。”
威胁够了,话音一转,“皇上爱民如子,容不下冤案错案,让我等细细调查,你们村子里的人行为话语古怪,还有人在我们面前亲手杀人,肯定大有问题。”
自古,皇帝就是真龙天子,尤其是在民间,百姓心里几乎是把皇上当做是神一样的存在,温澈和林清等人衣着样貌不凡,贵气逼人,而且那些护卫看上去就不太好惹,猎户对于危险,还是有一定敏感度的。
他们中间一大半的人都信了,其余的也是将信将疑。
信了之后,里面便有人开始解释。
“官爷,我们都是好民,我们这里什么案子都没有啊!”
“是啊,为什么要把小野抓走,他……他也是为了村子好,为了皇上好!”
村里人窃窃私语,见林清看似长相文雅好说话,实际上对他们喊的话没有半分反应,心里面更急,生怕林清误会。
“没有案子,为何下葬活人?发现是活人之后,又为何快速的杀他灭口?还有你们下葬处成堆的白骨棺材,真当我们是好糊弄的吗?!”
林清冷脸,一声一声逼问,“我身边的这位,是安阳郡王,身上流着皇族血脉,他突然失踪,我们找到时,竟出现在你们的棺材里面,马上要被下葬,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你们全村的人,陪葬都不够!”
郡……郡王?!
村民们一懵,集体看向祁川,他们还记得,就在昨天,那两个官爷打开棺材的时候,这个人浑身黑色伤痕,从棺材里面被抬出来……
后面听到林清说的全村陪葬都不够,有几个胆子小的,腿软了,差点一下子跪下去。
这些人身高体壮,而且昨天那个人好像还会飞!一看就知道就算杀了一村的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也就没有必要骗他们这些老百姓。
那个人真是郡王……
“官爷,我们这里真没有案子,说来我们还和皇上有点关系,皇上是神,我们村子里也有神,说不定皇上还和……”
一个村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男人一巴掌抽过去!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妇人身子都被抽的往后退,她捂着脸,眼里含着泪,但倒底是不敢再多言语,垂着头,无论怎么问都不肯再出一声。
最后村长缓缓站出来,望着林清,“官爷莫要再问了,我们这里确实没有案子,她刚才说的,只是我们都比较信神,祭拜而已,许多人都会祭拜自己所信的神明,没有什么错处。”
林清挑眉,“哦?没有什么错处?”
她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众人一圈,不紧不慢的说出骇人听闻的话。
“用活人当祭品,这算不算错处呢?”
众村民一惊,紧接着许多人本能性的开始辩解,“我们没用活人!我们根本不知道他还活着!”
“我后来不是说了?”
“人都已经定好了!他不死谁死?死掉的人突然活过来,我们怎么办?!”
林清点点头,“如果我理解的不错,你们是说你们没有用活人当祭品。”
众村民连忙点头,生怕林清误会。
“换句话说,祭品就是死人。”
众村民点着的头突然一僵,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好像被这个仿佛画卷里面一样好看的人给套话了……
‘嘭!’
后面屋子里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温澈拎着小野的尸体,一下子把人甩到人群中间。
村民们尖叫着躲开,看着小野满脸的血,还有温澈衣衫上溅到的血迹,配上那双古井一般沉沉的目光,好像看到了来索命的恶鬼一般,许多人拔腿就想跑。
飞因怎么可能给这些人跑的机会,直接带人围堵住,赶鸭子一般的赶到一起,拔出身上的佩剑,以作威胁震慑。
“全村的人,都押到城中大牢,等我回来时处置。”
“是!”
村民们一听,直接炸了,“你……你凭什么把我们关进大牢!”
“就是!你还杀了小野!”
“官爷就可以随便杀人么!”
“我们要告御状!”
村民们吵吵嚷嚷,一个接着一个想跑出去,护卫见了,直接将最活跃的几个腿打断,冷冷的站在原地,“谁敢跑?”
“人不是温大人杀的。”
林清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有不解,有愤怒,有惧怕,还有……
欣赏。
她走近尸体,有条有序的说着,“这人唇色青紫,印堂发黑,脸部神情僵硬诡异,分明是被毒死。”
蹲下来伸手将人头左右随便移了两下,又看了看手脚颈窝,“无反抗痕迹,明显是服毒自杀。”
“你们既然认为你们没有错,这里也没有案子,那小野又为何要服毒自杀?服下立刻死亡,这样的剧毒他一个小小的猎户又为什么会有?”
村民们很茫然。
“就算你们不知道这背后牵扯了什么,也不知道小野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村外的那十三口棺材,应该无人不知吧?”
林清提到十三口,精确到如此的数字,让村民们的脸色瞬间就白了,掩饰都来不及。
林清缓缓走到村长前面,两人中间隔着温澈手下的护卫,她看着这个腰背已经弯曲的老人家,淡淡开口,“这些,足够了。”
“一村人的性命,就看村长如何选择了。”
……
村长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看了看身后的村民,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死的透透的小野,终究还是缓缓道来。
“我们这个村子里面的人,一直以来都是以打猎为生,平时也不怎么下山,吃的东西都是自己种的,顶多也就是卖些猎物,换点银钱在村子里买一些自己没法做的东西。”
“或许是我们打的猎物太多,这些东西有灵,也或许是先祖打的猎物太多,它们的怨念报应在村子里,反正几天之内,村中所有六岁以下的小女孩都死了。”
村长眼里有点恐惧,“当时我们还没有在意,随便就埋在外面那个坟地里,当时也没钱买棺材,编个草席子,裹上就直接下了葬。”
“接下来,就是待嫁的女子,村子里没有多少人,这回一死,所有人都有些怀疑不对劲。”
“后来,就到了怀孕的女子,她们生下来的孩子分明是怪物!像人又像野兽,孩子生下来,娘亲就就死了。”
“一时间,村子里近乎没有女人,我们认定了是猎物们的怨念作祟,扰的全村不得安生。”
村长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祁川。
祁川被他莫名其妙的一眼不舒服到了,“你看我干什么?”
“我们当时,就是看到了佛像显灵,就像这位……贵人一样。神明说我们村里人的杀戮太重,想让村里重新变得正常,就要每年都献祭一名男子,作为给猎物冤魂泄愤的对象,为全村人挡灾。”
祁川:“所以你们就杀人当祭品?”
村长赶紧摇头,“不不不,每一年的祭品,都是轮换着从村东和村西选,大家会去一同打猎,夜间不得回村,等第二天死掉的人,或者是猎物最少的人作为祭品。”
“被选做祭品的人就算活着也不会反抗,这是祭品的么命数,他是在为了一村子的人牺牲,从来没有人打破过这个规矩,这个规矩是大家认为最公平的。”
“自从献上祭品,村子里面就安生了下来,这么多年了,也再没有过鬼怪作祟。”
村长说到最后,脸上的神情居然是虔诚的,就像被洗脑了一样,根本没有去思考这件事本身是不是有人设的局,也自动忽略了小野死的蹊跷,小徐身上伪造的伤口等事。
后面的村民,显然和村长一样。
他们听着这件事,心情诡异的恢复于平静,齐齐的下跪。
“神明会保佑我们村子的。”
“皇上是神,神和神之前应该是认识的吧?皇上不会为难我们的!”
“对!我们是神明的信徒!神明一定会护着我们,我们每年都及时交了祭品的!”
“是啊是啊……”
林清:“你们就没有想过,你们以为的神明本就不存在,你们经历的一切,只是人为造成?”
这个交祭品的理由和借口,如此牵强,全村人居然就这样信了十三年?
害了十三个人,不,甚至更多人的性命?
林清此言一出,村民们怒目而对,开始辱骂她。
亵渎神明的人,就该以死忏悔赔罪!
他们甚至开始劝着林清自杀,免得受到神明的责罚。
一个一个,脸上的神情近乎癫狂,还自以为无比神圣正义。
林清:“……”
“这些人中邪了吧!”
村民们骂的越来越多,祁川看他们情绪激动,赶紧拽着林清往后退,“你站这么近干什么?生怕他们够不着你?离远点,这群疯子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来!”
温澈也是微微皱眉,给了飞因一个眼神,飞因点头明白。
抓住一个人的胳膊,‘咔嚓’一声将他的胳膊卸了下来,自动忽略那人杀猪一般的叫声,“谁再啰啰嗦嗦的念叨一些鬼话,就跟他一样!”
听的他耳朵生疼。
烦死了!
飞因卸人家胳膊的时候,成一默默到了温澈面前,弯腰行礼,“主子,屋里那条暗道通向的是村外,从暗道出去之后就是山路中间的大路。”
“人应该就是从这里跑的,不过属下在路上细细察看了一番,那人没有留下任何踪迹,追踪不到,不知他具体去往何处。”
林清听到,“他屋子里有密道?”
温澈点头,“我带着人进去,刚开始审问,他就直接服毒自杀,后来我发现了一条密道。”
温澈当然提前下手卸了小野的下巴,但是他的毒,却是下在手腕处,双手一被绑起,毒液流出,直接毒发。
“那现在怎么办?”
好不容易知道村子里的人为什么奇奇怪怪的了,结果还是慢了一步,被人给跑了。
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
温澈冷冷勾唇,“去甘城。”
一直以来的不对都得到了解释,那些人想要杀谁,还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用榉树皮伪造伤口,为的不就是引他们过去?
他温澈还没有怕过谁。
线索在前,不去走一遭,岂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