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听着艾伦的问题,巴克没有迟疑,第一时间给出了回答。
不过,这个答案,在艾伦听来,却并不怎么美妙。
而就在艾伦的心中怒火沸腾,面色不动声色的时候,盖洛普也彻底的跌入下风。
表面好似流淌着猩红色血液一般的古朴铜杯在空中荡漾出如水的波纹,本就在之前道尔顿和盖洛普两人的碰撞中受创颇重的空间波澜再起。
好似巨大的石块落入水中一般,古朴铜杯也好似也要落入这如水荡漾的空间之中。
并不激烈,没有看见什么空间裂隙、虚空幽暗,但这种缓缓的沉浸,好似要直接消失在这片空间的样子,却更令人惊讶。
因为,这是完全不同于市面上常见空间穿梭的方法原理。
哪怕以艾伦对于空间的浅薄见识也可以明白,如果不在对方彻底消失前阻止铜杯的话,那么就别想在半路中将它拦下来。
不过,饶是如此,艾伦也没有出手的打算。
他只是看着场上的其他人,等待着他们的大展身手。
毕竟,现在的这个局势,着实是有些变幻莫测。
虽然盖洛普看似已经输的一塌糊涂,但是谁又能保证,对方不会绝境爆种,拿出什么压箱底的神奇手段、实现惊天大逆转。
在超凡的世界里,只要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那么一切都还有可能。
尤其是这种身份不凡、底蕴深厚的土豪型超凡者。
现在上去,谁知道是捡漏还是撞在刀锋上。
还是稳一点比较好,反正已经准备躺了,那就躺的干脆一点。
犹豫不决不仅没有好处,还让自己也躺的不怎么舒服,何必呢!
不过,当艾伦看着盖洛普一步步的不可抑制的走向末途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他也不由得对于自己的产生了怀疑。
对方,是不是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所以才会这般无力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向败途。
而就在艾伦怀着这般心思看戏,盖洛普的气息已经衰落到一个极点,空中的那个古朴铜杯也已经即将彻底消失的时候。
盖洛普却是蓦然笑了起来。
这声音并不在空气中传播,自发出的一瞬间就同步到传递到每个人的耳边。
意味深长,带着些莫明的语气。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比天上的那轮清冷的银月还有苍白,好似元气大伤,命不久矣。
不过哪怕到了这个地步,盖洛普脸上的那种阴翳的色彩却没有丝毫的消散。
甚至,比起最初出场的时候还要多上几分。
盖洛普一身黑衣,肃穆的好似在参加葬礼,有些刻薄的唇角此时勾勒起一抹如刀锋般凛冽的弧度,戏谑而悲凉。
黑色的外装,如雪的苍白脸色,两者相互映衬,衬托出一种诡异的色彩,让盖洛普整个人显得更加邪异。
不知道是不是盖洛普之前献祭了全部精神力和魔力的缘故,艾伦总感觉盖洛普此时的气息有些不对劲。
有些空虚,整个人空荡荡的,好似不存在世间一般。
不过,下一刻,艾伦就明白,不是自己的感知出现了差错,而是盖洛普有搞出了新的幺蛾子。
轰隆隆!
磅礴而宏大的无声之音在每个人的精神之海响彻,宛如穹天一般高绝,好似星空一般浩瀚无垠的恐怖威压蓦然出现,朝着在场的所有人覆压而下,重若千钧。
噼里啪啦!
艾伦身体蓦然一抖,好似炒豆子一般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清脆无比,连绵不绝。
在这一瞬间,艾伦只感觉好似有一座神山加在了他的身上,其势浩大,其威无穷,端的是磅礴无比,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压倒。
这种突然而然的冲击,哪怕是艾伦,也差点没有站稳。
不过,虽然因为这威压来的突然让艾伦差点出了洋相,但是和他身旁面色铁青、身体不由得有些摇晃的雷纳德和雷厄姆两人比起来,却是好多了。
在凝聚气血、抻筋抜骨调整身体姿态的同时,艾伦也不由得将心神略微放在身外,关注着道尔顿和塞西莉亚两人。
虽然他不认为对方会愚蠢到会这时候对他们出手,但是还是稳一手比较好。
再者说了,这样的关注大概也就是常人瞥一眼的程度,对他而言还算不上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道尔顿身躯挺拔,屹立巍峨如同山岳,根本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就仿佛之前的那一瞬间威压只是一阵清风一般,对根本没有作用。
这样的情景,也让艾伦更加的明白白银和黄金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如果说之前他还对道尔顿这种水货黄金有些轻视的话,那么现在他只能说,黄金不愧是黄金,哪怕是水货,也比白银墙上太多了。
估摸着,在他进阶白银之前,是别想和这种层次交手了。
除非拼命,不然他对于道尔顿是没有丝毫威胁力的。
只不过,如果真的拼命的话,那艾伦在将自己对于【大师级长刀技巧】所有的领悟展现出来之后,那么也是肉身崩毁、灵魂崩溃而亡了。
这种程度的死亡,那真的是连渣都剩的,彻底救不了了。
毕竟,哪怕是转职巫妖,那也至少要灵魂完整。要不然的话,你用什么区铸造命匣啊。
艾伦微微叹了口气,对于眼前的情景感到幸运。
感谢凯撒陛下的英明决断,要不是他让教廷的巴克一行人参加大陆超凡会议的时候绕道在迪尔诺城停留,他们估计就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就今晚这个不断升级的局势,没有黄金阶压阵,还真不好说。
当初在骸骨之森的时候,他和雷纳德以及泰特、马洛等人一起的时候,还可以凭借配合对面具人进行一定的抗衡。
虽说局势依旧朝着坏的方向崩坏,但至少可以争取时间。
可现在,哪怕身旁的战友都是白银,甚至在白银中也不是弱者。
可就算是这样,哪怕不用真的交手,凭借着那灵敏至极的感知他也可以得出一个准确的结论,就算他们三个一起对上道尔顿,那也是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
甚至,可以说,真要是动手了,他们败亡的速度比起当初在骸骨之森一行人一起对战面具人的速度还要快。
毕竟,白银和黄金之间的差距,比起黑铁和白银之间的差距,大了太多太多了。
哪怕这个黄金是个水货,也是这个道理。
“巴克大叔,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了吗?”
艾伦下意识的联络巴克,想要从对方那里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那么快的得到回答了。
艾伦一开始还以为巴克在思考,所以才没有那么快的回复,但是感知着联络频道另一端空荡荡,没有任何回应的情况,他才明白。
联络,断了。
“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盖洛普眼光有些阴沉,瞳孔幽暗,好似其中有乌云密布,端的是暗无天日。
艾伦联络的事情放在一边,强自压下心中的的惊恐,将心思放在眼前的危局之上,关注着盖洛普的变化。
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做了什么,但是这变化一定是和对方有关肯定是没错的。
甚至,这个变化的危险程度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艾伦眸光一沉,原本有些放松的心神也不自觉的紧绷,整个人警戒拉满,身躯内骨节摩擦、气血奔涌,不动声色的调整到最适合出手、战斗的姿态。
在发现巴克失联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事情不简单。
这也是很明显的事情,毕竟,不是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可以切断一个黄金阶的联络手段的。
虽然巴克并非精于此道的施法者,但是凭借着战职者之中圣骑士的职业特性,他在这一方面的造诣也绝对算不上低。
而在迪尔诺城本土的强者最高不过水货残缺黄金的情况下,要说有人能够断绝以他为主的联络,艾伦还真不怎么相信。
可如今,这种荒谬至极,几乎让人难以相信的事实却眼睁睁的发生在面前。
这就不得不让艾伦深思,这其中潜藏的东西究竟有多么危险。
只不过,下一刻,艾伦就不用在思考了,因为他已经明白了盖洛普究竟在搞什么小手段。
不,甚至不能说是小手段,如果这都是小手段的话,那么也没有大手笔了。
半空之中,一方宏伟浩大、好似从万古岁月之前就存在的沧桑黑石祭坛蓦然显现。
这虚影初时还有些虚幻,模模糊糊仿若海市蜃楼。但不过一瞬的功夫,却好似走过了千百年的时光,经过了岁月的沉淀,由虚化实,从虚幻中挣脱出来,显化在物质界。
当然,艾伦是不会认为这是盖洛普的手段的。
要是对方有这种化虚为实的能力,有这种虚实转换的手段,对方怎么可能才白银,怎么可能失败的这么惨。
这就离谱。
所以,艾伦很明显的得出了一个结论,此时此刻,盖洛普已经成为了某种媒介,他是通过某位伟大存在做出的这一系列的事件。
那么问题来了,在这个诸神远去,教廷的荣光已经退却的年代,还有什么伟大存在能够做到这一点呢?
邪神,旧神,深渊大意志,恶魔领主,魔鬼大君……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
所以,在发现盖洛普自己找死,并且还试图将他们也拖下水的那一刻,艾伦是很愤怒的。
当然,更多的还是纳闷。
因为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前途大好的盖洛普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几乎自杀一般的举动。
要知道,就算这一次他的目的没有达成,那也是提尔罗斯的家主,拥有着一整个底蕴身后、历史悠长的伯爵家族的支持,有着足够的地位和能力保存自己,延续家族。
不过,当艾伦感知到身旁的雷厄姆之后也是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连从某种程度上代表着皇帝意志的雷厄姆都已经出现在了这里,那么事情本就已经开始失控。
如果说最开始雷厄姆没有现身的时候,盖洛普还可以凭借在帝都的替身说一句进可攻退可守的话,那么现在,他就是站在了悬崖边上,有进无退。
虽然不知道进一步是不是一路坦途,但退一步那肯定是万丈悬崖。
今天晚上,他要是能够灭了奥古斯都家族还好,体现了自身作用,粉碎了凯撒登基后沉寂多年第一次亮剑锋芒的他还能够在身后守旧派的支持下屹立不倒,甚至是更进一步。
但要是没有做到这一点,哪怕是在今夜的交锋中占据上风,那他和提尔罗斯家族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对于这一点,盖洛普·提尔罗斯想的很清楚。
自从雷厄姆现身的那一刻,他其实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本来,在开始的时候,他还可以凭借迪尔诺城血族的【血色圣杯】和道尔顿争锋,顺便将锅甩在血族的头上。
这样的手段虽然连鬼都糊弄不了,但至少面子上过得去。
只要他能赢,那么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别说他将锅扣在血族头上,就算是说迪尔诺城今晚流窜了一伙超凡悍匪,将奥古斯都家族上下斩尽杀绝,那也会在大家的心照不宣下成为事实。
但,所有的前提都是盖洛普能赢。
如果他输了,他所筹谋的利益有多大,那么他所获得的反噬就会有多大。
所以,不知不觉走到绝境的盖洛普,再没有什么留手的意思。
连命都要没了,还顾忌什么。
就算召唤邪神等存在的影响不好,容易自绝于天下。那也得等他活下来才有机会见证到那一天,而现在他不这样做的话,他连今晚都过不去。
将其中利弊看的一清二楚的盖洛普,果断的动手,毫无保留。
轰!
无量无穷的恐怖威能自冥冥之中的未知之地蓦然降临此间,到达物质界。
这种伟力太过浩瀚,好似星河无边,有仿佛宇宙广袤,端的是神秘深邃,不可捉摸。
在这样的恐怖的伟力之下,空间静止,原本如水的波纹凝固在原地,好似静止的波浪雕塑,没有丝毫动静。
而在这波浪之上,已经有一大半沉浸到水面之下古朴铜杯,也如同凝固在了水泥之中一般,动弹不得。
此时此刻,时间似乎缓慢到了极点,凝滞的无法流动。
所有人,所有景,都变成了一幅静止的图画,栩栩如生,却又有种诡异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