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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话 毓儿的破绽
    “……这时候,第一个人说,他根本不认识死者。第二个人说,他没有见过死者。第三个人说,他认识死者,但是他不知道死者为什么会被人杀了。第四个人说,他不认识死者,但是死者遇害的时候,他听到了死者和人争吵的声音……”



    “凶手是第二个人。第一个人说他不认识死者,也是假的,人在突然之间毫无准备的遇见一具尸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惊慌、惊吓,会因为一个环境下一个人的死而联想到自身是否也受到了威胁,因为他不可能知道,被害的死者究竟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而遭到凶手的杀害。可第一个人在见到尸体的时候,却并没有惊慌的反应,甚至他确信自己不会受到凶手的威胁。那这说明什么,第一,他认识死者,而且知道死者大概是什么样的人,发生过什么样的经历。第二,他知道凶手将死者选作目标的用意在哪儿,为什么要杀害死者。甚至他可能意识到了谁是凶手,但他并不想参与进来,无论是出于恐惧还是保护,他都不想说出谁是凶手。第三个人说,他认识死者,但是他不知道死者为什么会被人杀了,是真的。先前你提到过,这第三个人是死者在路上遇到的,结伴同行,一起来到了这间茅草屋里,从他们半夜发现死者尸体开始,这个的表现和我之前所说的惊慌恐惧是完全一致的,他没有撇清自己和死者的关系,因为在茅草屋里,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如何相识结伴同行的。他隐瞒也没有用,所以当下,他是最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人。而第四个人说,他不认识死者,但死者遇害的时候他听到了死者和人争执的声音,这句话也是假的。首先,雷雨夜声音嘈杂,而且当时茅草屋里除了死者和他以外,还有三个人。他为何能够肯定,他听到的声音就是死者的呢?既然之前没有见过,那么对于死者的声音也是第一次听到,不可能这样肯定他听到的争执声就是死者的。假设死者遇害前真的和什么人发生了争执,可是其他人并没有听到,那就只有一种解释,除了雷雨夜的背景以外,死者本身不希望有人听到那番争执,所以在争执的过程中很小声,凶手既然存心要杀他,不可能在挑选了这个时机之后,还故意提高声音,让别人听到。既然两个发生争执的人都很小声,那他就更不可能确定那个声音是不是死者的了。他说不认识死者,假的,他说听到争执声,也是假的。目的在于引发查案的人往冲突上去想,误导人相信,死者遇害前是因为与人发生了冲突,因而导致被杀,从而掩盖被杀的事实。说回到第二个人,他说他没见过死者,可是他们在茅屋后面找到死者的时候,是他发现了一旁的脚印,而且他笃定,脚印是凶手留下的。试问,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如何能够清楚辨别脚印到底是死者的,还是凶手的?即使我们查案,也会经过仔细辨认,拓印过脚印,对比死者脚上穿的鞋子,方才能确认脚印到底是不是死者留下来的。而他这一行为,就已经暴露了他自己,他认识死者,而且有意误导,让调查的人相信是外来的人杀了死者……这件案子,根据我的推测,死者和第四个人应该同为山贼,强取豪夺,靠打劫为生,第一个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可是不想惹麻烦,第三个人是他们这次选中的目标,由死者假扮同路人,将目标灵入茅草屋中,如果没有命案的发生,当晚他们就会动手抢夺他的财物,甚至还会威胁他的性命。至于凶手,一般情况下损失少量钱财,不会有人去杀人的,可是第二个人根据描述又不像是特别有钱的人,那么曾经被抢去大量钱财的可能性便不高。推算他的年纪,四十出头,如果他有孩子,他的孩子也差不多二十多岁。而且他的身体状况还不好,却非要一个人来完成报复杀人,我在想,要么是了了牵挂,要么……就是他为牵挂而来。”



    “娘,你真神了。”毓儿连连赞叹,目不斜视,早已经被一番推理惊得说不出话来,拍手就好。“没想到只是与你描述了大致的经过,你便能将案子推理得这么细致。这到底是怎么才能做到的呀?”



    “那你先告诉我,他杀人的目的,是否是为了给他的孩子报仇?”我扶额,大脑过度运转,头有些疼。



    毓儿点头,“是,确实是因为他的儿子三年前路过此地,被人给杀了。找到的时候,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他的妻子许多年前就病死了,也只有这一个儿子了,从那一天开始,他就一直在寻找杀害他儿子的凶手,结果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于是….…不过,娘,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是为了给他孩子报仇的呢?”



    “这很简单,一个中年男人,在身体患有不适的情况下还独自出门,而他虽然并无大财,却也不是穷极之人。那么他身边自然是没有近身的亲戚可以依靠,可他条件不差,想要娶妻也不难,不可能无妻无子。独身一人,条件算是尚可,其实不管在什么时候,这样的人群反而更容易成婚生子过安稳踏实的日子。既然独身,就说明他曾经有过,可是失去了。能够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来报仇的原因,是他恨极了自己杀的这个人,那又为何会恨极了呢?”



    必是丧子之痛。



    “厉害。”毓儿听得眼神都直了。



    红玉笑着,上前为我添了杯中药茶。



    我端着药茶,轻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那是什么?”毓儿很想知道,他想学更多的推理。



    我卖着关子,看向一旁正在抚琴的丽夫人。



    丽夫人轻笑,“我猜啊,萧夫人理应是最熟悉公子的人,方才公子在描述案发经过的时候,看似不经意,却在提起这第二个人的时候,几次偷偷打量萧夫人,似乎是有意在观察萧夫人的反应。如此明显的破绽,可不就是已经给了萧夫人暗示,这第二个人一定有问题吗?”



    说完,我们都笑了。



    毓儿自己都没有发现,其实他早就露出破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