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不知道不是你说了算的,她和这件事到底有多少关系,我自会衡量,你若想不连累她,最好说实话。当日你们既然决定找上我,想必便是打着要借我之力将当年真相公之于众的目的,你们那时便应该知道,没什么能逃过我的一双眼睛。”我也想证实,云瑛是不是真的只是被子循家牵扯进来的。
毕竟,云瑛的姑母是玉娘,她又嫁到了子循家里,如果说我一口肯定她并不知道当年这些人掳人贩卖的事,也太勉强了。
“......认识云瑛的时候,我才知道的。”他承认了。
交代了那么多的事情,这件事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是在你认识云瑛的时候,同一时间,你才知道你家里做的是这样的事情,那些被关在地牢里的女孩,是要被准备卖掉的。”我需要他的确定。
子循点头,可他的样子告诉我,他对于这件事似乎还有隐瞒。
“那云瑛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狠了狠心。
子循僵持了一下,他不是很情愿把云瑛牵扯进来的,“......她和这件事没关系。”
“云瑛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又问了一遍。
“和我一样。”他说。
那就是说,他们俩等于是同一时间才知道的这件事。“她也知道你家的院子里,埋了十三个少女的尸体吗?”
“不!”子循的反应很激烈,他极力想要证明什么,“云瑛不知道,这件事她不知道。”
嗯,是真的。我看得出来。
云瑛不知道那十三个少女,却和他是同一时间知道他们的家人曾做过的事情。
“说说看二十六年前你家里的那一场大火吧。”我在调整自己问话的顺序,我需要把整件案子的始末都整理出来,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分析和统计,以便更清楚事情发生前后,都经历过什么。我决定抛砖引玉,“我来到这个村子之前,曾经在前面的客店里被掌柜的下毒,差点出事。他说他是那个在你家里和你一同被烧死的一个小男孩的哥哥,他们母子见鬼都认定我就是幼茹,然后口口声声要向我报仇。我听他们说,火是幼茹放的......”
子循猛地一怔,立刻想到什么,他扭动身子,看向岂伯。
动作过大,毓儿差点控制不住他了。
我想我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场火,和岂伯有关,对吗?”
岂伯开口要否认,就被里翀揪着衣襟打断了。子循点头......
“不愿意说?”案子推理到这儿,之前一直很顺利的,即使他有话不愿意说的时候,表现得也还算正常,可是从我问起,他是否是在认识云瑛的同一时间知道家里的事情时,他的表现让我觉得他有事情隐瞒开始,一直问下来,我发现他似乎在死守着一个秘密。我问他,“需要我找云瑛过来吗?”
子循的眼神变了,变得特别的凶狠非常,他怒视着我,如果不是毓儿还在控制着他,我感觉他可能会冲上来掐住我的脖子。
“云瑛不记得你了。”我说,“你去过山上,应该察觉到了吧。云瑛失忆了,她早就把你忘干净了,我试过催眠,想要帮助她找回她的记忆,但是我发现她对于自己过去的记忆很排斥很抗拒,也就是说,有些事情应该是她下意识忘记的,因为让她觉得痛苦,只有忘掉她才能好好生活。而她记得自己曾经成过婚,却忘掉了和你有关的一切,甚至连你的样子她都不记得了。不过对于她之后遇上的人,她却记得很清楚......”
他的情绪似乎受到触动,在我说起云瑛因为他而痛苦的时候,他的情绪很失落低沉,可当我提到出现在云瑛生命里的另一个人时,他眼里的神色似是多了一些愧疚,他偏过头去避开我们,不愿意说什么。
“你知道云婉吗?”我说。
我能看得出他的身子很不自然地动了一下,云婉这个名字就像是一股电流,从他身体里流过一样。
我见他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他,只是给里翀使了眼色,让里翀先把岂伯带到一边去。随后我对子循说,“你应该还不知道我和云瑛是如何成为朋友的吧。这件事要说起来,可就远了,但我之所以认识她,是因为她是我一个案子里......死者的母亲。”
子循的呼吸声粗重了很多,人在心里极度压抑的时候,会有这样的反应。
这说明他试图在调整自己的情绪,他不希望表现出来什么。
“云婉死了。”我说,“这么多年以来,云瑛和云婉母女俩相依为命,云瑛为了抚养云婉长大,在陈宫担任大司乐,云婉就像是她的命一样。可是有一天,一个丧心病狂的人为了所谓能够恢复年轻美貌的禁术,杀害了云婉。放干了她的血,将她吊在云瑛的家里,刚刚还是鲜活的一条生命,转眼间就变成挂在眼前的一具尸体......”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子循开始求饶,他在躲,他不愿意面对我说的这件事。“不要,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你为什么那么激动?云婉又不是你的女儿,她只是......云瑛和那个人的女儿。”我说,“只是当时,我和云瑛在陈宫里见过一面,我看到她的样子,她好憔悴,她所有的心血毁于一旦,唯一的期望却也死了,她......就好像随时都会随着云婉而死去一样。”
“不要再说了!”子循却极力抗拒着接受云婉的死。
“怎么了?这就听不下去了?”我嘲笑他,“你家里埋着十三个女孩,你都能睡得踏实,怎么提到云婉的死,你就待不住了?”
他抬起头来,狰狞的样子吓了我一跳。“......”
“你想说什么?”我看到他嘴动了,只是我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
“......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你没有阻止!为什么你让云婉被凶手害死了!”他大声质问,咄咄逼人。
“又不是每个凶手在杀人之前都会送来消息,说是他要杀人了。”我说,“就算是送来杀人预告的你们,也没有告诉我你们到底要杀谁啊。一边是自己无法遏制的杀人**,一边又希望我能来阻止你们的,借以我无法阻止,来减轻你们这些人的罪恶感,真的有用吗?为什么明知道不可以去肆意剥夺他人的生命,你们一个个的,却都还是以身试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