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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话 信任的距离
    “......不会,挨打的时候不会。”我说,吸进肺里的那一口空气,似乎都烧着了一样滚烫地被吞下。“一个没有还手能力的人,挨打的时候只有恐惧,是麻木的,会有一些感觉,但是不像你以为的那样。真正的疼是等到那一顿毒打结束以后,只是表皮的伤还好,若是伤着筋骨了,那么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每一次稍微有点动作都会疼......”



    记忆里依旧有一些很恐怖的,挥之不去。



    毓儿转过头来看我,我却笑了。



    “至少她以后都不会挨打了。”我说,对于阿婆而言,她的噩梦已经结束了。



    “我从来没想过,一个人在人前人后会有这么大的差别,也许......我见过那些穷凶极恶的,他们在案件没有找到真相以前,隐藏在人群里的时候,也会是一副忠良无害的样子,可能还会待人亲切随和。但是解决了案件以后,找到真相,揭开他们的面具,看到的是一张张狰狞的脸。但我还是......还是觉得,寒生他......”毓儿是不能接受,看起来老实善良淳朴的一个少年,竟然会在人后对他的阿婆施以暴力。



    在我们的认知力,亲情本应该是保护,而不是伤害,可往往最容易伤到人的,却也是亲情。寒生虐待阿婆的事情被揭露,就好像是我们心底那一道善与恶之间的界限再一次模糊,那应该是人的底线,却被一个少年肆意践踏了。



    “我来的那个地方,有一句话叫人性本善。可我并不这么觉得,人性的一开始,都是一张白纸。没有善恶之分,没有好坏之说,只是他身边的人在这张白纸上留下了什么,那他就是什么,人最可怕的,就是在分不清善恶好坏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说什么善恶只在一念间,其实不然,善恶的举动是在一念间,但是善恶的念头却是一个人埋在骨子里很难动摇的,今天你看到一个人特别开朗的站在你面前,你可能不会想到,他自小受到过些什么样的委屈,他心里压抑着愤怒和仇恨,他伪装起真正的自己就是为了融入到一个大环境里。可是这样的人,平时生活中但凡一些小事的刺激都会让他暴露出本性,极力克制再极力克制,他会比其他人脑补出很多邪恶血腥的画面,一旦有一天他无法克制那看起来温和的样子了,那么麻烦可就大了。”我叹了口气,“只是话说回来,不见得每一个受到过虐待的人,都会有那种极端偏执的性格,有的人也只是为了好好活下去,才会伪装起自己阴暗的一面。曾经遭受不过不幸,不能成为别人再去质疑他们伤害他们的理由,所以在他们真正做出些什么之前,是没有任何条件能够限制他们的。”



    “可如果身边的人不去刺激他,那他也就不会......”毓儿的话说到一半,自己就不再往下说了,他自己都知道这句话有多可笑了。



    身边的人不去刺激他?!



    不可能的,真正逼得一个有心理障碍的人病发,甚至做过过激反应的,往往是那些自以为是的“身边人”。不听劝告、不懂收敛,一次又一次的在危险边缘试探,最终将别人将自己都送进地狱里。



    “娘,你是怀疑寒生曾经也遭受过某些创伤?所以造成他的性格偏执,才会伤害阿婆?”毓儿明白了。



    我说,“我试着分析过寒生的心理活动,想要找出他虐待阿婆的真正的原因。一开始我想过,寒生喜欢月娥,但是月娥只是把他当做朋友一样,月娥的家人也不喜欢寒生,所以禁止寒生和月娥来往,加上这个村子里人和人之间的相处都特别的古怪,十分压抑不说,还有些不可说的秘密。寒生也许是因为天性懦弱,只能将自己在外受到的委屈发泄给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来试图平衡他心里的不痛快......”



    “还有这种人?!”毓儿觉得不可置信。



    “这种人多了......”我说,甚至是在人类文明达到飞速发展的后世,也有这样的人,多是为人丈夫,为人家长,在家庭之中占有相当大权力,可是性格矛盾,在外软弱无能,回到家变得暴戾无比,长着他们在小环境里的地位,将自己的不满发泄给家庭中地位更低的成员,达到自己一个心理平衡的结果。



    “那现在呢,现在你的想法已经变了?”毓儿问。“让我猜猜看啊,你的心思向来不好猜,不过这一次你似乎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因为寒生的孝顺举动而对他十分欣赏,可惜在我们逐渐发现寒生和阿婆之间的关系并不如我们所想象的那样时,你的好印象一点点破灭,那么根据此前发生的事情,你会进行重组,用一个客观角度去分袖事情发生过程中他们的心理变化......那也就是......”



    我在等着他说下去,目前为止,他说的没错。



    “难道......寒生他并不是一个......单纯发泄的人?”



    “不错,虽然你这一次反应迟钝了一点,但是方向对了。”我说,“可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的这双眼睛对于事情的观察还是有局限性的。”



    “那这么说你看到了什么?!”毓儿一下子来了精神,非要我说出我到底看到了什么,“娘,这两天咱们几乎是一直在一起的,那么你看到的,理应我也看到了才对,难道是我有疏漏,没有观察到什么事情吗?”



    “也不算是吧,因为睡觉的时候我们是分开的。你还记得阿婆死前的那天晚上突然咳起来吗?我给阿婆喂水,她却一直想要把我推开,后来你和寒生来了,寒生扶阿婆起来给阿婆喂水的时候,我从阿婆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的感觉。”我把当时的发现告诉了毓儿,“那时我就有些疑惑了,如果阿婆和寒生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相依为命的关系,本应该是很亲近的,那么寒生突破安全距离去扶她坐起来的时候,她的感觉可以是欣慰、伤心、难过、内疚......可以是任何感情,但不应该是恐惧。”



    恐惧就说明,阿婆害怕寒生。



    她和寒生并没有那么亲近。